母亲这辈子

我很羡慕别人的妈妈。

琪琪的妈妈是铁路局的正式职工，丽丽的妈妈打扮的青春靓丽，彤彤的妈妈是学校的老师……

“坐家里喝水的”这是爸爸过年期间给妈妈的称号。

是的，我的妈妈不够漂亮，没有正式工作，30几年如一日的就是在这小小的村庄里操持着家务。

今年大年初二，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爸爸又在找茬了。

我隐忍着，妈妈说，过年要喜庆，不兴生气。

可是，爸爸哪有败火的样子，嘴里还是嘟嘟囔囔得尽数他的不如意。

“爸，大过年的，您好好说话不行嘛”我语气柔和的说道。“高高兴兴的多好，干嘛非得脏话连篇呢”我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想缓和家里的气氛。

刚走出门的爸爸，立马转身回来，对着我就是一顿吼“我是看透了，我天天辛苦挣钱，还不如***在家喝水的呢”。

没来由的又把矛头转向妈妈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妈妈也习惯了。

像信佛的人过年过节烧香一样，每年过年爸爸也是要发一顿脾气的，我觉得，也许他心里觉得吵吵闹闹的年味儿更足也说不准。

“妈妈是坐在家里喝水的”这句话真是好笑，从爸爸嘴里说出来更是可笑。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爸爸靠给别人打零工赚些生活费，妈妈最开始也去村附近的厂子做活，后来因为还要照顾老人和我们，所以便在家里养了猪，一年忙到头也能够家里吃喝。

那个时候，家里还要种地，我记得，冬天的时候天还黑漆漆的，妈妈就起来起锅烧水，温猪食。

喂完猪，给全家做好饭，帮我们兄妹穿好衣服，打发我们去上学。

等我们走了，妈妈开始打扫猪圈，然后收拾家里的残局。上午还要抽时间去地里捡一些玉米杆回来烧火，有时候赶上周六日，我们便和妈妈一起去。

其实，最忙的时候要数春收和秋收的时候，那会没有现在的机器，收割全凭一双手，握着镰刀一把一把的割下来，然后打成捆，再用驴车载回来，那会一般的人家都是农用车，那种蓝铁皮，三个轱辘的，我们家却是没有的。

一般春收秋收大概都要半个月，因为干活的人少，还要忙活家里，妈妈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每天要鼓捣十来口的人的饭，因为每到农忙的时候，叔叔一家也是在我家吃的。爷爷奶奶是干不了的，叔叔一家除了在我家吃，干活是要到人家自己的地的，所以我们的田地到底还是爸爸和妈妈忙活。

那个时候经常是，妈妈天不亮就开始忙活，到晚上十来点还是不能休息，吃饭从来都是匆匆忙忙的吃两口，因为大家要一起去地里，不紧着吃就没机会吃了。

爸爸还有机会睡个午觉，妈妈当然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就算妈妈如此的忙，爸爸还是会“给我倒杯水喝”“给我把裤子洗了”“你去干嘛干嘛”。

现在觉得，妈妈那会好傻，你为什么不懂得拒绝呢。

不，妈妈也反抗过。

有一次，我们兄妹骑着爷爷的三轮车去在地里玩，那是爷爷新买的车。小孩子看到车很兴奋，骑着骑着没把控好就拐进了沟里，人和车全翻了。

妈妈吓得不轻，扔下镰刀就跑向我们，便跑边叫我们的名字。爸爸也在大声喊叫，不过从他的话语来看，我们并不是他关心的对象，因为他一直在冲着妈妈说“看看车坏没坏，坏了还得赔”。

我们摔了个大马趴，全身尽是土，还好，哪里也没伤到。

此时，妈妈好像想起了爸爸的话，怕也是寒心的紧，什么也没说，一手领一个孩子，回家了。

这是妈妈第一次无声的反抗，是为了我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爸爸开始抽烟了，而且每顿还得喝二两，他说这样的人生才算完整，而且有钱人都是这样的。

有钱人的定义，在爸爸的眼里原来如此简单，也是如此的无厘头。

都说，人越没什么越是炫耀什么，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让别人看的起，可是自己从来都是长得嘴上的志气。

后来村里扩道，占了不少人家的地，于是家里有门房的全部又起了新房，租出去也是一笔客观的收入。

我们家仅仅是几间土瓦房，门口是圈起来的围墙，妈妈说，不是想争气吗，这次把房子盖起来，谁还敢瞧不起，本本分分过日子，谁也不能小瞧。

爸爸略带嘲讽的口气，指着妈妈就说：你有钱你盖，我没钱，家里哪有钱盖房子，谁愿意盖谁盖，我没钱。

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后来，妈妈借钱，还有一些养猪的钱，总算把房子盖起来了。第一年的房租就把借的钱全还清了。

盖起了房子，爸爸每天乐呵呵的，逢人就说自己怎么没钱还是把房子盖起来的，眼神里满满的牛气。

风风雨雨30几年，妈妈自嫁进这个家门，就像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的为这个家奋斗，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

却从没人真正的关心过妈妈的心情，妈妈的胃病就是小时候照顾我们兄妹落下的，一辈子都不能像常人一样吃吃喝喝，严重的时候一天一顿饭都是奢侈。

小时候家里最多的就是止痛药，大夫说最好手术，可那会家里没钱，而且还有一大家子需要照顾，若妈妈病了，整个家就乱了，不过从没见过爸爸有多上心。

有一次妈妈因为胃痛的厉害，没办法做饭，就让我们兄妹做，但是我们从没做过，做出的很不像样。爸爸下班回来一看到饭不可口，骂骂咧咧，摔摔打打的，然后去了小卖铺，买了三袋方便面，唯独没有妈妈的。

还记得记忆中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妈妈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哭，我看到妈妈哭，我也跟着哭，后来妈妈抱着我哭，这样的场景有过很多次。

往事历历在目，我们也已成年，对于家，我们早已有了自己的概念。爸爸妈妈之间有无爱情或许他们自己也说不清，那个年代，包办的婚姻又掺杂了多少无奈。

不过，几十年的情分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亲情盖过了所有，包括彼此的不堪和争吵。

虽然我们的眼里，妈妈在爸爸的心里分量那么轻，但是，我们知道，妈妈的位置，谁也无法取代。

就像，在我们的心里，妈妈永远是家里撑天的大伞。

因为，妈妈在，人生尚有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