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春乘风放纸鸢

作者: 石丹2020年06月14日散文阅读

前些时日,龙城里倒春寒,纷纷扬扬一场春雪,消融了冬的寒彻,龙城之春,准时在汾河水解冻时回来了。眼前灰黑色的柳树枝丫像是在等着邂逅一场随风潜入夜的细雨,盼着晴朗的天空中乘风浮动的彩色纸鸢……

孩提时代,我曾扯着丝线奔跑在汾河堤岸。那时的汾河两岸还没有绿地。记忆中,北方特有的黄土地上扬起细细的尘土,记不清那时的纸鸢到底飞了多高,只记得耳边沙沙的风轮声和四周阵阵的欢笑声。有时,我会因为在土地上打着滚儿的沙燕迟迟飞不高而苦恼,顶着豆大的汗珠子一次又一次地扬起手中的纸鸢,一次又一次地逆风奔跑。有时也会因为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劲风折断了丝线而哭泣,望着天空发呆,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但是,看着漫天飞舞的彩色纸鸢,即使真难过也会于瞬间烟消云散。孩子的内心是简单的,那时的我是无畏无惧的,身后是朝我挥手的父母,而面前是广阔而深邃的大北方。我想,只要自己耸身一跃,无惧无畏地展翅翱翔,天空和大地就都是属于自己的。

但在随即而来的少女时代,一颗向着翔空的自由之心被埋在了厚厚的试卷里,有一望无际的学海和曲折盘旋的书山横亘在眼前。我曾无数次在内心的汾河河岸上奔跑,在河心上空放那只彩色的沙燕纸鸢,那儿好像天空很低,有灰白的云朵携着风筝在波心低垂,却看不清白色的玻璃丝线到底伸向了何处,也看不见我放出的那只沙燕,它或被云遮掩,或被雾打湿,但手里依然握着那根风筝线,它的一头系在我的心底,一头连着我的自由之梦,它随时都想飞。但那时的时间好像完全不够用,一分钟掰成三瓣也不够做一道题,一天劈成无数份也上不完晚自习和补习班。徘徊在“三点一线”的生活里,我就再也没有去汾河两岸放过纸鸢。

大学时代从一开始就在路上,我离开了自幼生长于斯的龙城,穿过险峻的太行山,辗转华北平原,落脚于齐鲁大地,感受了四年“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惬意生活。晓春时节,我又想在汾河岸边放纸鸢,但汾河远在天边,我只能与同学们三五成群结伴到大沂河边放飞那只彩色的沙燕。大沂河上的纸鸢总是放得很低,不像我儿时见到的汾河上高高的风筝,但也许正是因为风筝低缓地徜徉于头顶与树梢,放纸鸢的人才得空发现杨柳原来已经发芽,黄杏梅已经抽枝,路边的玉兰花也正在吐蕊。沂水边的人儿,乘风浮动的纸鸢和忙着盛开的春蕊嫩芽相互照应着、点缀着,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有时候,远处的沙燕突然下落,放纸鸢的人便猛得一抽风轮,一紧丝线,让纸鸢躲过电线杆上落着的麻雀,绕开远处低矮的松树,避着落入沂水的危险,又一次腾空而起,稳稳地在天空中乘风破浪。纸鸢飞向的远处,正是祭拜万世先师的孔庙,在这个显得有些低调的城市,我找到了心中呐喊的方向。但同时,我又隐隐约约地想起了汾河岸边的家,想起了从家乡的屋檐上放起的彩色的纸鸢。

“灵魂与肉体总有一个在路上”,很多人不怕长途跋涉的艰辛,只求找到自己心仪的正确方向。这是因为我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只彩色的纸鸢,都同样向往又高又远的地方。那么,就让我带着这样的心,朝着这样执著的方向,去早春二月的汾河边上,再放飞一回魂牵梦绕的纸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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