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土地

作者: 方天泽[文集]2022年03月24日现代散文

从土地里走出来,一直觉得是一种幸运,是命运的垂青,我离开生我养我的土地,是源于远去的邓总设计师的恩泽,是在中国恢复高考“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初年,一步从大学的门迈进国企之门。

那时候,农村正从生产队集体土地按政策变成承包地,包地到户。没有和我一样的幸运者还在农村日出日落地照常从事稼穑,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家里的那些三姑六舅的亲戚,大都一边种地一边外出打工,或者干脆把承包地转给让他人耕种,每亩年收入不过几十元的租金,对于农民每家十亩、八亩也收不了几百元以至上千元,杯水车薪,维系不了生活之需。如无别的营生,指望土地收益无法生活。至于宅基地唯满足住的需求,亦不得随意转让,你只一处地界也不能转让,那你就“房无一间”了,更不能指望它成为“财产”。多数家庭住房紧张,政府部门不能及时批下宅基地盖房,也只能几代挤着住挤着生活。

中国多少年的经济政策和行政法令,一直牢牢制约着农村和土地的发展,造成“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局面,商者之利历来几倍于农事,所以商者趋之若鹜,农业利益受到严重挤压已非一日之寒。有人说,今日中国农村与唐宋时无太大差别。尽管当今,财富强烈向资源和土地倾斜,但受益者是政府和开发商,绝不是农民。对于土地,它承载着农民的爱与恨。

我,一直都有缠绵悱恻的土地情结,偶尔回家,也要看看过去熟悉的“一亩三分”的土地。在家乡老宅子院子里,房前屋后都有土地菜园。房闲着,而地照样种着,春天种下了适合当地水土的玉米种子,由于没时间荷锄理慌秽,便托付亲戚照看,清明还乡一看那多年未见地里:旺旺的生命青青的苗,颀长叶子在春风中摇曳,心中萌生的是生活期冀。秋天又没有时间去收获,但亲戚电话早早告诉我:种的玉米籽粒饱满,收成不错,秋后总还托人捎来磨好的玉米面。掂在手上,色泽金黄,香馥清新。做出玉米粥和窝头,从口感到心绪,里外透着香。

家乡的土地属辽西走廊,平原旱地,山海之间,水甘土肥,植被丛茂。当地适宜杂粮,除了玉米,还可种豆类、薯类、麦类等。在“文革”困难的岁月,自留地是农村人维持生命的要素,年年的人口配给粮食和储存菜只能维持到春季,仲春到夏,青黄不接,家家东拼西凑过活,家乡人称农村春天的日子为“苦春头”。给我印象深刻的是,春夏季节在地里挖出还垂着嫩须、未长到成熟的红薯和土豆,掰下青青层裹、清清香甜的玉米,拔起挂着露珠、未长高的白菜、菠菜等幼苗,也时常到野地里采挖可食的野菜,这些只为填腹充饥。记忆里母亲烤在灶台火上的青嫩玉米,或红薯土豆之类,那香味扑鼻而来,觉得那是世间最最上等的美食。

但是,也只有土地,让人们把难捱日子熬过去。对于土地的奉献,不知延续了世代多少人的命脉,我感谢土地带给我的一切,带给人们生命的基本和美味的享受。

对于一个农耕国家,土地治理在历朝历代都奉为至高国策,土地兴则国兴,农民富则国富。在土地问题上,是采取中央集权统管还是鼓励农民自主经营,也是农村兴旺与否的关键。那些岁月正是把所有权与经营权绑在一起,把农民和土地绑在一起,农村便走到尽头,了无生气。土地和农村成为贫穷象征,那年月,谁不想离开土地呢,虽土地曾养育了我们,我们也只能选择“背叛”它。

老子《道德经》描绘了完美帝国的景象:让国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陶渊明《桃花源记》的描述中说: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古人对当时农耕社会生产力状态下,设想了一个人们心目中中国土地上“男耕女织”美好的理想的社会,并化为从帝王到平民的梦寐与追求。繁衍生息的代代农民对于土地的幻想,无非是求得温饱、富庶、无忧与祥和。我们生于土地,养于土地,回归土地,我们应感恩土地,善待土地,用好土地。

我的人生几十年沉积了很多梦想,其中对于土地的梦想是和亿万耕者站在一起的,让“农本思想”土地之策发扬光大,让土地“藏富于民”,让农耕产业再现希望之光。我想,在我还乡之日,定会看到一个个富庶的“人间桃花源”,父老乡亲得以乐享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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