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挖藕

我曾作为一名下放的知青，在湖北农村务农，挖藕是我参加过的最艰辛的劳作。

我们以前经常吃藕，只知道它们长在池塘淤泥里，但从没挖起过。我们想象挖藕的工作肯定很辛苦，但难以体会到藕农那份丰收的喜悦。水里生财，一塘藕就是他们半年的副业收入。

正式开挖的那天，气温骤降，寒风刺骨，天空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花，但这阻挡不住藕农劳作的兴致。长须飘飘的老藕农在池塘边主持祭拜仪式，今年又风调雨顺，感谢上天的恩赐。老者接着给我们发防水长筒靴、橡胶手套、厚重的橡胶服和钉耙，再亲自倒酒，以便在冬水的浸泡里驱寒。为使男知青能学会挖藕，老者还指定了几名师傅带，现场讲解其要旨：若一根藕被挖破了皮，淤泥倒灌，渗入里面，这藕就等于破了相，不好卖了。女知青和农家嫂子姑娘也穿着长筒靴，戴着围裙和袖套，把挖起的沉甸甸的藕往小船里装，一趟一趟地推向岸边。塘边站满孩子、老头和老婶，他们既是观战，看热闹，又能接到我们间或扔上岸的泥鳅、乌龟和鲫鱼等，人群中不停地发出阵阵欢呼和惊喜声。

第一次挖藕，虽全身武装，但我还是感受到初冬的彻骨寒意。钉耙在手，不知从哪里下手。幸好，由挖藕的老把式双喜当师傅，他一步步地给我作讲解：先找到倒伏的主筋根，顺着往下摸，这等于给整条藕“定位”；再摸藕条的长势，判断其长的深度，用钉耙刨去周边的淤泥和水草，待感觉整条藕松动时，不能生拉硬拽，要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接着双喜作示范，我跟着学。一番照章操作后，平生第一次挖出了一根完整无缺的藕。旁边的藕农点头微笑，表示赞许：“到底是读书人，做农活也学得挺快嘛！”这也给其他几个男知青以鼓励，先后掌握要领后，他们也大大地提高了劳作的效率，而且还没有一根“漏网之藕”。被挖起的藕堆得像小山一样，女知青和农妇欢欣地推着小船运。

冒着寒风，踏着膝盖深的冷水，我们整整挖了5天的藕。战胜了疲惫和劳累，实践出真知，知青们都成为挖藕的“熟手”。池塘边带着淤泥原生态的莲藕，直接卖给供销社或过来收购的商贩。将藕变现，藕农们有了充裕的过年钱、孩子下学期的学费和来年生活中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