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的文章

2022年12月06日经典文章

花生的文章(精选21篇)

和姥爷相处的日子

文/马文科

我的出生地曲屯是辽南的一个小村庄,那里不仅景色宜人,而且还有疼爱我的姥爷。

姥爷有4个孩子,3个女儿、1个儿子。母亲是老大,舅舅最小,舅舅仅大我3岁。记忆里,不到60岁的姥爷,五短身材,身体匀称,脸色黝黑,方脸上长着圆圆的鼻子、慈祥的眼睛。在我眼里,姥爷很像《水浒传》中的宋江。姥爷读过两年私塾,爱看《三国演义》《水浒传》。劳作之余,他会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给我唱歌谣:小胖墩,坐门墩……还会给我讲“武松醉打蒋门神”,讲“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他送给我小人书,让我照着小人书画赵云、张飞、黄忠……还会连连夸我,画得好,画得好!

一天,姥爷从芦屯镇回来,一头倒在炕上,待坐起时,泪水淌出了眼角。我上前替他擦眼泪,问他为什么哭。姥爷说,辛辛苦苦在镇上干了1个月,每天搬几十斤的大石头,挣下30多元钱,却被人偷走了。我摸摸姥爷唇上的胡须,又摸摸他圆圆的鼻头儿说:“姥爷,别哭,我长大挣钱给你花!”

姥爷家只有几亩薄地和几棵果树,生活困难。但乡村生活却没有因为困难而失去自有的乐趣。夏天烤蚱蜢;秋天吃梨、吃苹果。走进辽南的果园,水果可以随便吃。吃花生也是一大乐趣,由于是沙土地,花生棵子好拔,一簇簇、一串串,白白胖胖的花生可爱极了!闲暇时,姥爷还会带我到海边挖“骨头蟹”,从细沙中找到一对对的“骨头蟹”那刻,是我和姥爷最快乐的时光……

我最喜欢村东的小学,那里传来的读书声、欢笑声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我也要上学!”我对姥爷说。“你还小,过两年才能上学学文化、学写字,到那时,就能看书,还能给姥爷写信了!”姥爷说。

姥爷很少批评我,但有一次,他却对我发火了。那是一个夏日,我同姥爷坐在院门前的大杏树下,地上一对螳螂正在酣战,它们像两个武士各舞“双刀”大战了十几个回合,我看得一时兴起,飞起一脚将其中一只踢死。姥爷勃然大怒,厉声喝止我,看我要哭,又把我拥在怀里轻声说:“小科别哭,它们虽然很小,也是有生命的,不能这样对待弱小的生物,姥爷大声不对,但要记得姥爷的话啊。”我点头,从此,再遇弱小的生命,姥爷的话总在心底响起。

我回沈阳后,和姥爷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再回曲屯看望疼我爱我的姥爷。那会儿,姥爷正在拾掇菜地,我告诉姥爷,自己已在大学哲学系就读。姥爷笑了,“哲学我不懂,我只问,在学校吃得饱不饱啊,交了朋友没有啊?”我细细端详姥爷,年逾古稀的他,黝黑的脸上皱纹堆累,唇上的胡须已经花白,只有慈祥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亮。又逾两年,从曲屯传来姥爷辞世的消息,我再也见不到他慈爱的笑容了。从此,每忆起同姥爷相处的往事,忆起那句“我长大挣钱给你花!”的承诺,我都会落下泪来。

父亲的口头禅

文/刘心云

人的文,是父亲的口头禅,母亲没少戳他的下巴子,说一辈子也改不了。这不,两盅酒下肚,又说上了。

前几天,给家里打电话,响了半天,父亲接的:“人的文,你吃饭了吗?人的文,豆子前天卖了,没卖几个钱,天旱;人的文,小麦还没有种,地才旋了一块,节气还不太晚。”父亲耳聋得厉害,更多的是自说自话,只要母亲在边上,父亲从不接电话。平时,父亲的话不多,枣核子截板——就那么两锯。但若说起戏文来,滔滔不绝,口头语“人的文”穿插其中,像单口相声,自己给自己捧哏。

父亲听戏多,源于年轻时做些小生意。集上逢会,乡下唱戏。菜地里种的花生,铁锅里掺沙子炒熟,马篮子一挎,一杆秤,撵戏场子,挣些油盐钱。父亲识戏,也讲戏,前三朝后五帝,忠臣良将才子佳人,一套一套的。有时,难免关公战秦琼,这并不碍事。听讲戏的都是饭场的左右邻居,斗大字不识一升,没有人掰戏牙。父亲讲戏,总先说一句:“人的文”,用如今时髦的话解释,就是“图文来自网络”。久而久之,成了父亲的口头语。

父亲的“人的文”曾度过饥荒。有一年冬天,在粮站工作的叔叔,分了剥花生的任务,父亲用架子车拉回来,一大家子人帮着剥。没有工钱,花生壳子可留着喂牛。小孩子剥花生,多是为了偷偷吃几粒,又不敢嚼出声。剥花生多在夜里,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瞌睡袭来,既冷又困。父亲就讲戏文解困。一连月余,父亲的戏文“漏泥”了,嘴里重复着“人的文”,现编故事。母亲一半救场,一半打趣,笑着说父亲肚里“人的文”断货了,嘴上还句句“人的文”。父亲接过话茬:“你咋不讲你的文?”母亲不识字,听戏也不多,讲不出人的文。但“单口相声”变成“双口相声”,一家人的瞌睡全消了。

父亲现编的古戏,来自民间传说,多是以前发生在太和这一方水土上的事。印象中有朱洪武登基坐南京、王莽撵刘秀等等。

父亲做小本生意,赚不到什么钱。后来就到南乡点瓜(种西瓜)。所谓的南乡也就是合肥郊区,相当于现在的菜篮子工程。辛苦大半年能带回一百多块钱,交了工分钱,还有些剩余。父亲讲种瓜的故事,多半是他自己的经历,已不属于“人的文”了。

这些年,家家都有电视机,父亲的那些戏文,烂在了肚子里。就是我在家,也很少听到父亲讲“人的文”了。况且我知道的历史故事,比父亲的戏文精彩多了。

前不久,母亲住院,我给父亲打电话安慰。父亲说:“你娘病好回来,我不打牌了,人的文,一天三顿饭,光伺候她;人的文,我能做好饭的;人的文,你们忙,不用挂念。”父亲一连说了几个“人的文”,听得我鼻子酸酸的,这是父亲说过的最暖心的“人的文”。

游子还乡

文/汪鸿俊

终于回家了!下火车到妺妹家放下行李,马上和妹妹一起赶到老家。从上午11点到晚上10点半,一直呆在父母身边尽享天伦之乐,一直听着说着看着,什么也不做。

母亲已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先前的美丽,长子回来,老太太话特多,虽然话多且又重复又啰嗦,但我耐烦认真地倾听,因为我知道听一次就少一次;老爸佝偻着腰背,显得矮小,全然不复我儿时心中高大威武形象,他很少说话,只在问他时才简单回答或者不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傻傻地听着,痴痴地笑着。我一边听着老妈唠叨,一边拉着老爸的手望着他,想到很多很多……

一家吃团圆饭时,老妈不停地喊我多吃鸡肉,老爸食欲不错,大口地吃着,虽然吃得慢,但比平时多。吃完饭,我带他上厕所小便,因为不带着他叫他方便,他就一直忍着,好不容易才哄着他小便,洗手完。从这件事上我深深体会到平时弟弟、弟媳妇、妹妹、老妈为了照顾他是多么的不容易!我这个长子真是羞愧万分!

稍事休息,我牵着老爸出去走走,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是北正街,双幺幺(小姑姑)就住这里;这是文昌阁,老五交化在这里;这是南正街,这里是我们的老屋,街对面以前是老电影院,妹妹在这里长大……说到这儿,老爸久久凝视老屋旧址,眼前新潮的门店令他不解,眼里流露出向往、迷惑、不舍。

“这不是汪老师吗?汪老师,我是您的学生张XX,您是我的班主任!”对面一对六七十岁的老人望着老爸喊道,老爸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来人眼睛一亮,随即又茫然地摇摇头,场面有些尴尬,我连忙说道:“我爸快八十了,有点老年痴呆,对不起!”那老人赶忙拉着老爸的手殷勤祝福……望着离去的老两口,一股崇敬感动之情油然而生:为半个世纪平凡朴素真挚的师生情谊,更为老爸一生贡献——哪怕他再平庸,就凭他正直善良勤奋执着的为人,以及桃李满天下的功德,就足以无愧人生,挺立人世!

父子俩接着向前走:这是老十字街,这是南门口,这是南门大码头。望着夜色中斑斓的河面,老爸突然说:“这儿,我找过你……”40多年前的事他竟然能想起:儿时调皮,我经常跑得不见人影,家人五山八岭地找娃儿,那次与小伙伴跑到这儿,在滑送货物的青石板上梭梭板儿,玩得兴起,不晓得回。天黑好久,老爸才找到我,因为这次找得很辛苦,他印象深刻,旧地重游,触景生情,老爸忽然想起了这件事。老爸说走不动了,我就牵着老爸的手原路返回,没有的士,打算搭摩的,但老爸怎么也爬不上座位,我帮着也不行,我不禁心酸不已:父亲真的老了。接着心里涌起一阵恐惧: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拉着父亲的手继续往前走,走到林记凉面店时,父亲突然说“凉面!”就不走了。于是买两碗,我吃完等着他,他很高兴地吃完凉面,走时对女老板挥挥手道别。见此情景,我高兴地想:但愿父亲有限的日子都这样高兴就好。

父亲兴致不错,父子俩接着走到北街上,边上有卖花生的,我记得父亲喜欢吃盐水煮花生,就称了一斤,我们边走边吃,我吃三颗,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第一颗剥好,可他不是自己吃,而是抖抖地举起手喂给我吃,而且相当固执。我含泪而食,心中百味杂陈:父亲,您什么时候才能想到自己?

回家后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孩子们来到老爸家,大儿子早已陪在爷爷身边。因为我回来了,他特意请假回来。安坐以后,两个小家伙发现了老爷子手中拿着一小包水煮花生,欢呼一声,抢着去要,老爸这时却分外小气,一人抠出一颗,然后护住花生,再也不给。好奇怪,父亲最心疼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哦,那袋花生,是昨晚散步时我买给他的!我看向父亲,父亲也正看着我,我就小心地哄他,他老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拿出来放在桌上,孩子们又一阵欢呼,抢着吃起来。

看到父亲眼中的不舍,我心里一阵激动……父亲,我懂您的心:在您心中,花生早已精神化——这是儿子对父亲的孝敬。虽然微不足道,但在父亲心里,它已升华为血脉相通,精神相依的亲情!

拾来的岁月

文/荷花淀

国庆回家时,父亲说奶奶又去地里拾玉米了。我说,现在吃的东西都这么多了,还拾那些干什么。父亲说,奶奶特乐意去,就让她去吧。特乐意去,对呀,小时候我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麦子熟了,我便和奶奶背上筐出发了。一望无际的麦茬地里零星地躺着金灿灿的麦穗。我和奶奶放下筐,走过去,弯腰、伸手、拾起……当麦穗有一把时,便用麦秸秆把一把麦穗轻轻一捆,那些麦穗头扎在一起,就冲着我们开心地笑!这样一捆一捆,不一会儿功夫就一筐头了。看着这金灿灿的麦穗,我和奶奶也开心地笑了。

到了秋天,我们拾玉米、拾棉花、拾花生……可以说,无所不拾。最喜欢的还是拾花生。那隐藏在地里的一个个花生,被刨出来,便是一个个惊喜。

拾花生是需要工具和功夫的。工具是特制的一种叫铙子的东西。像小号的猪八戒的铁耙,有五六个小小的齿,当然也可以用铲子代替,但是那工作效率就低多了。用铙子顺着种花生的畦眼一刨一刨,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看见白白胖胖的花生出现在你的眼前,赶紧用手拾起来放入篮子里;又接着刨,于是惊喜便接二连三地来了。最喜欢的还是遇到一棵被挖偏了的花生,田主人由于疏忽,只是把一小部分花生挖了出去,剩下一大部分花生留在了土里,于是我们便大丰收了。一铙子下去刨出一堆,再一铙子下去又是一窝,边用手捧起来倒入篮子中,边与同伴分享着大大的惊喜。当然,要拾到许多花生是需要功夫的。你必须耐得住寂寞,有时连刨十几下甚至几十下都没有惊喜出现,这时怎么办,不要灰心,继续往前刨,过不了一会儿,惊喜就又来了。我们管这样的情形叫“风水轮流转”,风水总会有转回来的时候。静静地刨,静静地等,静静地运气就来了。现在想想,拾花生中似乎也蕴含着某些人生的哲理。

回忆着这些“拾”来的岁月,嘴角露出了笑意,心里觉得充实了许多。“拾”来的岁月,拾起来的不仅仅有麦穗、花生……还有许许多多难以言传的人生惊喜和遐想。

岗上的礼物

文/顾仁洋

岗上好,岗上好,岗上有太多的宝!你问岗上有几宝?我替你来数来宝,茌梨、花生、知了少不了;你问岗上有几宝?我再替你来数来宝,还有板栗、紫薯、大枣真的好。你问岗上究竟有几宝,数来宝数来宝,其实数不了,请你到岗上自己找。

这是岗上人俏皮的顺口溜。岗,是龙冈境内的15里形似卧龙的沙岗;宝,是岗上的土特产。在岗上人眼里,岗上的宝贝实在数不了。在我眼里,岗上最厉害的要数茌梨、花生、板栗和知了。每年总能陆陆续续收到来自岗上的礼物,特别是中秋、国庆期间,岗上的礼物总会飞向四面八方。

岗上礼物体量最大的当属茌梨。以前,单位发中秋节礼总少不了疙里疙瘩、脆崩甘甜而又风尘仆仆的大茌梨,好些梨子还挂着一两片褐色的叶子,沾点沙土,一只只沉甸甸地装在大蒲包里。如今,龙冈茌梨早已获得了中国地理标志商标,每到中秋前大车小车的奔赴城里乡下,急急地像赶赴一场仲秋的盛会。龙冈茌梨不仅是岗上,而且是龙冈人馈赠给外人最大众化的礼物,让收到的人感受到茌梨一般的甜。

那时,机关食堂招待尊贵的来客,总少不了一道菜:椒盐乳蝉。岗上人说得最直爽,就是“油炸知了猴子”呗!果园里,果农们将塑料薄膜用透明胶带绑在果树的根部,夜晚降临后,一只只急于上树褪壳的知了总爬不上滑不溜秋的薄膜,一个个跌得爪儿朝天。果农们顺手捡了,不仅消除果树的虫害,而且成就了一道鲜美可口的菜肴。只是,这几年果园沙土里的知了越来越少,让我们少了不少口福。如果现在还有人送你“知了猴子”,那你一定是岗上人最尊贵的客人了。

那年,姑娘上大一回来过的第一个节日便是国庆节。听说她们宿舍四个女生相处得很是融洽,心里颇感欣慰,就想让女儿带点东西给舍友们解解馋。我来到了岗上,岗上人家家户户门口晾晒着泛黄的花生,满满铺了一地。对,就选岗上“红胖子”四仓花生。和果农拉呱,告诉他,准备把岗上的花生作为土特产带给丫头的同学们尝尝。“让你的姑娘替家乡宣传宣传”。秤好花生后,果农不忘又抓上一把。我瞬间被这个果农质朴的举动逗乐了,“这个当然,这个当然”。到炒货店加了工,分成小包装打了包,当年岗上的落花生就搭载着岗上人的心愿,来到了姑娘同学们的嘴边。我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得到姑娘们嚼着脆生生的花生,打闹着、说笑着、嬉闹着的欢愉情景。

那年国庆节前,我正在办公室里紧张地敲着键盘,忽然听到楼下一声一声地叫唤:“老顾、老顾,顾仁洋!”蹬蹬蹬,我跑到楼下。原来是果林场退休了的徐爹爹。“喊你几声老顾不睬我,只好直呼其名了,不好意思啊。”高平头的徐爹爹,他摸摸齐刷刷直立在头顶的白发桩子,笑着说,“路过,就不上楼打搅了。上次你到果园去采访,没有遇到我,今天路过,顺便带点自家长的毛栗子给你尝尝,不准见外哦。”徐爹爹说着,顺手就递过来重实实的一红方便袋。“这怎么行?”推辞之间,徐爹爹板下了脸,“怎么不领情呢,冲我这么大年纪,总不能让我拎回去吧?”看到徐爹爹生气,只好盛情难却了。每每再逢栗子上市的时候,或者再吃板栗的时候,总难忘徐爹爹送板栗时的情形,一直感念着徐爹爹的深情厚谊。一袋板栗虽少,可我和他以往并无交往,只因去果园采访,从他家板栗林间经过,准备拜访一下未遇。老人家便觉得有点对不住,特地送点栗子来。这真是岗上人的淳朴和善良。

奔客

文/杨思娟

火车,而且是普通快客,坐的次数多了,我慢慢喜欢上这种舒缓的感觉!

“啤酒、啤酒、啤酒4罐10块,4罐10块!”“豆腐干,鸡脚脚,5包10块,5包10块!”就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18车最后一名男旅客姗姗来迟!

一个胀鼓鼓的拉杆箱,一蛇皮口袋扎扎实实的棉被,一个红色的广告布袋鼓囊囊的,外加一脸红铜色,怎么看都是个久经沙场的奔客!坐下,脱掉外套,撸撸裤腿,搓搓大手,环视一下,打开放在座位底下的红布袋,掏出五彩包装的零食,再掏出一个盘了!最后从最底下抓出几粒花生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拿出小瓶,是酒,白酒,剩得不多了!把花生和小瓶放定,他又把零食和盘子轻轻地放回去,挪到座位底下!他开始品味他的白酒,和着香喷喷的花生!微闭双眼,泯一小口,嚼粒花生,嘴角、牙齿、舌头、下巴,没有谁会闲着。你见过牛反刍,就知道有多惬意!我可以断定,邻座的男人女人们一定都在幸福地咽口水。

“哐且哐且、哐且哐且……”火车穿过第一个隧道,远山层层叠叠,郁郁葱葱,好一派夏日的生机勃勃。

“啤酒啤酒,10块4罐,10块4罐!”这极具穿透力的叫卖声,犹如歌坛名将练过嗓子一般,充满诱惑!中年男子望了眼叫卖的妇女,妇女下意识地停下来掏出4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奔客迅速拿出皮夹子,一边掏钱一边自言自语,也像是在给我们这些同行者表白什么。

“你酒量真好啊!白酒、啤酒都不在话下哟!”观望已久,老公忍不住搭起话来。“买几瓶嘛,火车站10块一罐!我要坐20多个小时,搞得定!”奔客从容地整理满桌的食物,还热情邀请说“你们剥点花生嘛”。老公始料不及,摆摆手“违心”地谢绝了。

啤酒,从来都是用来“喝”的!要么大碗,要么吹罐子才方显男人的气质!奔客三下五除二解渴般喝光了一罐啤酒,可能觉得“品”白酒更显绅士风度,他又拿出一个营养快线瓶子,从漂浮的几粒枸杞揣测,那定是自泡佳酿。他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二两在啤酒罐里,那罐便自然演变成酒杯!花生下酒,已不完美了!于是又掏出刚才的盘子,天哪,这简直就是个百宝箱啊!他铺上两张干净的餐纸,从盘子里挑出两片香肠,两块鸡肉,好像还有腊肉,这完全是旅途中最具诱惑力的美食啊!

兔子是狗撵出来的,话是酒撵出来的!

“我这一天坐下来,酒也够喝了!菜都是我自己带的嘛,我家里的!”他悠闲地呷了一口,又抬眼望望我们,打开话匣子接着说,“我女娃子不让我走,她读书可能花了我30多万,现在每个月挣5千多!才给我拿了几百块钱呢!说要网上跟我订去青海的票,800多块啊,可能是飞机票!我自己赶火车,便宜好多嘛!”他拿起一块鸡肉,细细品味!“我侄女娃子也不让我走,看我票都买了,刚才开车送我来火车站的!德阳还是大,我侄女娃子的房子也很大,花了60多万,比我的搞得好!”

火车继续缓缓前进,旅客们尽情地享受着摇篮一般的安抚。只有我是忠实的听众,奔客讲故事的兴趣自然寄托在我这里。

“要上车的时候,我老婆也撵起来了!也不让我走,不让我喝酒,我说火车上没得事噻,到了工地上就不喝了嘛!我答应了给人家带东西过去,不去肯定要不得!我老婆比我年轻,1974年的,我明年就50岁!”说完,用一种让人羡慕的方式呵呵笑了!

“你到青海还要坐好久呢?”睡意朦胧的邻座似乎觉得不搭理人不礼貌了,明知故问。

“20多个小时嘛!硬座便宜,等会过了绵阳,广元,位置空得多了,我就有地方睡觉嘛。我在那边干的钢筋工,有时候加班30多个小时不合眼哦!我们管得严,上班不准喝酒,喝酒罚款!老板要管,带班的要管,小组长要管!不过我们老板人也好,休息的时候给我们买酒买肉喊我们喝嘛!他也晓得,我们工人才能给他挣到钱嘛。”他一边说,一边整理桌上的下酒菜。

老公在我耳边插话,“你看人家,工作的时候有组织有纪律,有惩罚有关爱,还有群众路线。生活的时候有年轻的老婆有孝顺的女娃子,有小酒美食,还有讲不完的故事。要不你代表谁问问他‘你幸福吗’?”说完,他坏坏地笑着。我追问,“你是在羡慕人家哪个方面呢?”

漫长的旅程,因为奔客的陪伴变得短暂而愉悦。

“绵阳!绵阳!绵阳的到站了!”我们习惯性地起身拿包。奔客见我们就要别离,急切地再次交流:“我看你们就走不到好远嘛!你们也是德阳的嘛,一看就是德阳老乡嘛,回德阳来耍。”“要得要得。老乡慢走哈。你出去多挣点钱哈。酒还是莫喝多了!”老公告诫我莫要揭穿人家的判断。

下了火车,我回望窗内,余下漫长的旅途里,奔客一定还会有精彩片段。其实,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来来往往,步履匆匆。有多少行走在路上的“奔客”,他们用勤劳维持生计,也用感恩和知足来收获幸福。

夏雨

文/钟文

夏雨,乡下的老农习惯称它为六月雨。农历的六月雨,除了个别的过云雨外,其余的大都下得很大。六月雨,它既不像春雨那样下得轻盈飘逸,也不像秋冬雨那样,下得纤纤细细。它下得快速而且凶猛,倒像天上缺了一个个大口子,倾泻而下,哗哗啦啦,铺天盖地般袭来,那阵势颇有几分吓人,难怪在不少文学作品中,人们把它写成“倾盆大雨”抑或“瓢泼大雨”等等。

夏天,由于气温较高,加上天空中的风速气流变化较大,因而农历的六月雨,大都下得比较频繁,三头两天就下回雨,有时甚至在短短的一周之内,竟下了好几场大雨或暴雨。

民间的俗语都这么说,六月头(雨),水流牛。说的是在农历的6、7、8月份,老天爷下的雨特别大,它大得可把大水牛冲走!

乡下的农谚说: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每每在这个季节,每天的天气变化无常,时而烈日当空,时而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大雨滂沱。

六月雨,由于下得次数多且大,因而造成夏季的雨水泛滥,这给乡下农民的夏收夏种带来了许多困难。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正是早稻及花生的收获时期,由于经常下雨,到处湿漉漉的,农民收成起的稻谷及花生,要想拣个好天气晒干都不容易。有时,因为连续多天下雨,造成了许多已收获起的稻谷及花生没有太阳及时晒干,堆积在一起已经发芽,甚至有些还出现了发霉变质,致使农民辛辛苦苦种来的粮食遭受损失。

在乡下农村,每年农历的六月,也正是农活的大忙时期。记得小时候,每逢这个时节,由于家里的兄弟姐妹较小,加上父亲又在外地教书,家庭劳力十分紧缺,全家里里外外的农活全靠母亲一人,独自打理。每每在这个时候,母亲最忙,她整天在咱家的稻田或坡地上,忙忙碌碌的收稻谷及花生。母亲把收起的稻谷及花生挑回放在村口的晒场上,让我们兄妹几个负责把它晒干。当时,我们的年纪尚小,大的只有十三、四岁,小的仅有八、九岁,接受这个任务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在我们家乡雷州半岛,盛夏的六月天,十分闷热,晒谷场上的气温高达40多度。为了把稻谷及花生及时晒干,我们兄妹几个赤着双脚站在晒谷场上,用双脚来回不停地拨动,把厚厚的稻谷及花生反反复复地拨开晒干。在干活当中,晒谷场上的高温把我们的双脚烫起了一个个血泡,我们全身的衣服也被汗水渗湿,并晒出了一层白色的盐末,脸颊也被热浪烤得通红,那热辣辣的太阳把我们身上的皮肤晒得像针扎一样,灼痛难受!

负责晒谷场上的活儿的我们,被太阳暴晒并不可怕,最可怕的还是有时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来不及收起那晒场上正晒着的稻谷及花生,而被太雨淋湿或冲走。如有一天,正是晌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仅眨眼之间,天空的东南边悄悄地涌起了几块乌黑色的浮云,我们心想,不会下雨吧。于是,大家便离开晒场,回到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休息一会儿。

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贪玩,大家在老槐树荫下,像一群快活的小鸟,吱吱喳喳地玩开了。仅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天空中却不知不觉地布满了一块块乌云,仅一下子,太阳就被那一团团厚厚的乌云吞没了,刹那间天空刮起了一阵大风,跟着电闪雷鸣。霎时,我们知道情况不妙,大雨即将来临!这时,我们一个个都吓呆了,好在还是姐姐头一个冲进晒谷场,马上开始抢收满晒场的稻谷及花生。随后,我们也一个个急冲冲地赶来,大家立即拿起扫帚、簸箕、箩筐,扫的扫,装的装,急急忙忙地干了起来。这时,村中的几位邻居,也立即拿着塑料薄膜、雨衣,纷纷赶来帮忙。在大人们的带领下,大家加快了抢收速度,连忙把稻谷及花生收起,并快速地装入那早已备好的几担箩筐内。接着,马上用塑料薄膜及雨衣稻草人遮住盖好。刚刚忙乎完毕,还没等大家喘过气来,那噼噼啪啪的大雨,就跟着下了起来……

大雨过后,我们一直在想,如果今天若不是这几位邻居及时赶来帮忙,整个晒谷场上的稻谷及花生,就被这场突然而来的大雨冲走了!

事隔多年以后,每当我们兄妹聚集在一块,谈论起这件往事的时候,大家仍心有余悸呢!

有时,一场六月雨竟下了一整天,或足足好几个小时,降雨量最多时竟达一百多毫米!因而,在乡下农民看来,六月雨却怎也比不上春雨珍贵。

花生田里的王者

文/孙勇

炎炎夏日,花生田里的热浪推波助澜,筋骨暴着鞭响的花生秧站在沙岗上,尽情地采集着太阳的光芒,那种呼啸着滚滚铁流般墨绿色的生命信息,照亮了一坡炽热的花生田野。

这座沙岗,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着名的君主魏惠王的墓冢。虽然魏惠王的执政能力没有唤起我的拇指,但是得知其墓地就在官渡古战场附近的花生田里时,我的情绪疯狂起来。

没有松柏佑护,没有殿宇装点,仅有墓冢北侧今人竖立的一通刻着魏惠王简单经历的墓碑,和几棵普通的中牟柳槐闲散在陵墓上随风摇晃。

太阳很大,虽然手搭凉棚努力遮挡着阳光,汗水还是像喷泉一样,淋湿了我的衣裳。

魏惠王,我亲爱的老乡。

我的祖父祖母,就生活在开封铁塔公园附近的豆芽街上。这条古老的街巷,离魏惠王时期的朝廷应该没有多远,虽然,豆芽街曾经横亘在“三座城”上。但这并不影响我的祖籍开封与“三座城”下的魏国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必然联系。就像眼前的花生田地,碧绿色的秧苗,向东波远,花生田地的尽头,连接着古城开封。做为一个开封人应该记住,没有魏惠王,就没有古城传承下来的北宋时期国际大都市的形象。当年,春秋战国时期的魏国第三代君主魏惠王从山西夏县迁都大梁,开封才得以今天的繁华与茂盛。

不远处的贾鲁河,魏惠王一定感到十分的陌生,但他不会想到,贾鲁河的前身,就是他老人家赫赫有名的政绩——中国古代着名的大运河的一段河流,曾经叫过官渡水的“鸿沟”。然而,魏惠王不会想到,就是这条曾经为魏国经济、政治、军事、文化诸方面建设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鸿沟”,最终葬送了魏国的美好前程。当年秦将利用鸿沟引黄河水灌淹大梁,大梁丧失战斗力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拼尽力气喊了一声魏莹(魏惠王的名字)!

每每在书本上看到魏惠王时,我就会想起三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三个人物之所以称作了不起,是他们在历史的深处闪着金光。这三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人物分别叫孟子、商鞅、庞涓。当年,魏惠王这小子假如听从了孟子“仁政”的教诲,少引发战火,多休养生息,魏国的“太阳”兴许会西去得慢些;假如听从了公叔痤的话,杀掉商秧,秦国就不会在秦孝公的治理下发展到战国七雄的霸主地位;假如洞察到庞涓的小人之心,孙膑就不会被迫投奔齐国,桂陵之战就不会钉刻在魏惠王的耻辱柱上。当然,历史没有假如,犹如魏惠王从魏武侯手中接过来一个繁荣强大的魏国。

李白有句诗:“太白雪花大如席。”我头顶的太阳有多大呢!热死人了!!

我和文友是认真的,即便汗流夹背,也恨不得把青葱一样嫩绿的花生秧趟出个底朝天,期望能从田地里找出些许魏惠王遗留下来的古董或者能够证明魏惠王身份的物证。那怕突然发现一个盗洞,从中获得一个满足的狂喜。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光线太过强烈,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模糊不清,犹如魏国那段很难复原的魏惠王时期的执政历史。

史书中记载,魏惠王墓高三丈,从眼前这座坡度平缓、垂直高度也不过一丈的魏惠王墓来看,司马迁在书写这段历史时,肯定是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没有作过多的考察。试想,黄河多次决堤,大梁多次被淹,古城多次重建,魏惠王墓离大梁不过二十余里路程,如果魏惠王墓只有三丈,恐怕早就储藏在“三座城”下了,今人不可能有机会再看到这三米有余的墓冢。

说到这里我突然发现,在秦始皇嬴政之前,还没有发现那位君主兴师动众劳心费神修自己的陵墓。也许正是个中原因,我等才忽略了可能就深埋在不远处的许多自己喜欢的历史人物。

打开车门,一股热浪扑身而来灼痛皮肤。音乐响起,是着名男高歌唱家戴玉强的《我像雪花天上来》,顿觉凉意起伏,也让我想起魏国的那场大雪。

魏惠王出殡那天,大雪盈空怒降,埋没到牛眼,人迈不出步伐,车不能前行,只好择日出殡。从前周王季历埋葬在终南山脚下,渗漏出来的水侵蚀了他的坟墓,露出棺材前面的横木。周文王说:“啊,先王一定是想再看一看各位大臣和百姓吧,所以才让渗漏的水把棺木露出来。”于是就把棺木挖出来,给它搭起灵棚,百姓都来朝见,三天以后才改葬。魏惠王葬日大雪,不会也是魏老想再看看各位大臣和百姓吧。或许是魏惠王顾忌太多,想看看因为自己的过失给魏国带来诸多不幸的朝廷!当然,与魏惠王同一时期的着名医生扁鹊,也不会因为魏惠王留恋魏国而倾其医术为他医治,就像看见齐桓公病入骨髓调头就走一样。

车子开出了花生田,远远望去,花生田里的魏惠王墓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恢宏,但王者就是王者,君主的气息扑面而来,无论花生田秋收如何,下一茬种什么作物,魏惠王墓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记忆中的味道

文/真水無香

对于花生,直到现在我也是不怎么喜欢的,但也不妨碍把记忆中的花生描上几笔。

虽然生活在辽西的山村,但直到上初中,我才晓得花生是结在土里的。即便如此,在上大学时,我的脑海里还一直都浮现着一幅画面,平整的田地里,长着一排排绿油油的花生秧苗,每棵秧苗的枝蔓下,都如同摇钱树一般挂满了黄澄澄的花生,那样的神圣曼妙。

其实在上小学的时代,家里的邻居就有种花生。上学的小路上,一边就有一个高高的园子,里面种的就是花生,上学来来回回的路上,曾有意无意的张望过,只记得是一株株豆子般的秧苗,再也记不得别的了。那个时代的田里还是很丰富的,印象深刻的有秋收时开满白花的棉花,黄澄澄的谷子,还有就是一穗一穗的糜子,磨完了就是粘粘的大黄米,无论是冬天各家大锅小锅蒸出来的豆包,还是春末端午要吃的粽子,都是由大黄米包出来的。

上大学的时候,老家田里的作物越来越单一了,家家户户都换成了苞米,一是苞米耕作起来比较便利,还有就是山中的鸟儿着实是太多了,野鸡成群,如果你家差样的种了点高粱或是谷子,连这些鸟都喂不饱,就更不用说秋天还能收回粮食。大二的那年,在一块山上的沙土地里,怕年景不好,家里就种了一片的花生,十一放假的时候,正是收获的季节,来到田里,把刨过的花生一把把的从地里拔出来,抖掉泥土,就是一坨坨的花生,剥开一颗,把水份未干的颗粒放进嘴里咀嚼,还带着一丝丝的香甜,至此,象摇钱树般挂满花生的印象就彻底的消失于无形。

记得妈妈说,小时候的我还是爱吃花生的。每每早晨,妈妈会用被子把我围住,剥好花生就放在我的跟前,我就乖乖的默默地吃,妈妈可以放手去烧饭干活。而我自己能记起的对花生的第一印象,还是在85年的北京,看病的时候,在北京火车站的大厅,爸爸不在去找人,只有我和妈妈,妈妈买给了我一袋日本豆,很新奇的东西,我们就用牙一颗颗的嗑开,扔掉了外面的皮,只吃里面的花生仁。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因为把扔掉的皮掉在了地上,还要罚我们的款。那个时候还不晓得日本豆是可以整颗的吃的,它的味道正是因为外面的那层皮。

再后来就是上初中的一个寒假,快过年的时候,家家都准备了不少的花生和毛嗑,也就是瓜子,家里那时在做小生意,天还没亮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拉着货去集上了,在家的我当时只能准备一些简单的饭菜给他们,煮一锅的面条,或是简单的炖一锅菜,还经常因为面条糊在了锅底而烦心。某一天有些饿的我就一直的在剥花生吃,记不得吃多少了,反正是许多许多,最后晚上的时候已经吃的上吐下滞,几天里反胃打饱嗝的时候都是炒花生的味道,至今难忘,再往后我对大锅炒的带壳花生感情就疏远了,甚至看起来就莫名的不喜欢,丁点的都不喜欢。

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吃花生的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又莫名地爱上了花生。那个时候学校的门口有一家小店,做的一样菜叫陈醋花生米,晚上饿了的时候,能送上一份陈醋花生米来,无疑是惬意的,不用米饭都可以吃饱。炒香的干辣椒、香菜、大葱,与老陈醋和水淀粉沟成的黏稠的汁炒在一起,里面再炒上香脆的花生,酸酸爽爽,会打开你的每一个味蕾。毕业后的我也无数次的怀念和尝试,重温那个酸香的味道。

人的记忆,就象一串的穿珠,拾起某颗的时候,又会牵起更多的过往,而对于花生,现在又是我家宝贝的最爱,她喜欢盐爆的花生米,现在的我,则对花生依旧爱恨交加,看着带壳的花生还是没有好感,但盐爆的花生、陈醋的花生偶尔也还会想念。

花生种种

文/丁纯

老家固镇盛产花生。它是老少咸宜的食品。

儿时,街口有个说书的盲人,说书兼卖炒花生,听书免费,卖花生是营生。炒熟花生一剥开,整个屋子香气四溢——吃的没有闻的香。

后来,我家自留地也种了些花生。中秋节前后,母亲挑拣饱实的花生晒干卖了,剩下干瘪的花生装在蛇皮口袋里。这些花生是我们日常的零食,肚子饿了,抓一把花生剥着吃;逢雨季或者节日,母亲便炒些带壳花生改善生活。花生虽瘪味道佳,甚至比饱满的花生入口更香。所以,瘪花生更受青睐。

花生怎么吃,都吃不厌。农村人办酒席,花生是物美价廉的凉菜。流水席的水煮花生米,佐以陈醋、八角、麻油、葱花等,浇上肉汤,非常鲜美——典型的下酒菜。有的还切些萝卜丁点缀其间,萝卜是家乡特产的红皮辣萝卜,配在一起,有点门当户对的意思。

客家地区紫金县的水煮花生,我也爱吃。做法其实很简单:花生连壳子煮熟了,晒干,用塑料袋子密封好了,防止回潮。它可作为茶点,也可以馈赠亲朋好友。吃了水煮花生不会上火,只是果仁有点干硬,对牙齿是个考验。同是客家地区的龙岩花生,小巧玲珑,精致极了,初见,就会想起生活中曾经心仪的女孩。比起我老家的花生,龙岩的花生乃珍品。干炒、水煮,皆为上乘。

触动你内心深处记忆的美食,一定会与自己的经历有关。譬如,不爱喝啤酒的我,一到南京,必点一瓶金陵啤酒,切个例牌盐水鸭,再来一碟子盐水花生,最好是在花生当中,能让我看到那只八角——当然我不会吃那只八角,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多年前,大雪纷飞的冬夜,在宁海路的街头,喝啤酒,吃盐水鸭、花生米的记忆,历历在目。只是物是人非,能回忆的早已不愿去回忆。

来到岭南,也常在酒店里吃花生,是餐前小吃。基本端上来的都是油炸花生米,干干的,硬硬的——应付的痕迹太明显,就像期待一个香吻,匆忙中,亲的却是对方的鼻子,失落乎?在老家小酒店,花生是实诚的一道菜。花生米、凉拌菠菜、炒豆饼……大快朵颐啊。

我母亲喜欢将花生米泡在酸菜坛子里。这种吃法很罕见。如果让我选择,将煮好的花生米、大青豆拌在一起,想下饭,多放点辣椒;想下酒,就多放点陈醋、麻油……

另外,我还有一个发现,白面馒头就花生,有肉的香味,不知道别人是否有同感?

乡村之火

文/朱秀坤

离开乡村久了,总也忘不了儿时把玩过烘烤过的乡村之火,那快乐的喷香的火焰,还有火中诱人垂涎的美食啊,常常烘暖我的心房,让我重返故乡,回到从前……

灶火。是最寻常的乡间之火了,厨房间里,揪一团稻草麦秸,划根火柴,“哧——”一下点燃,灶膛里顿时一片金红,映亮了面庞,那火苗越燃越旺,如尽情摇曳的金红绸缎。听得到柴禾“呼呼”燃烧的声音,若是一段竹筒,就可能逼出了竹内的水分,“嗤、嗤”如沸腾的粥锅,如螃蟹在玩它的小唾沫。灶火最旺最红,还得在逢年过节,家里蒸年糕,蒸包子,蒸香肠时,那得用很有力道的硬火才行,早就备好的一蔸蔸大树根劈开,晒干,这时派上用场了,架在灶膛里,“哔哔、啪啪”烧成了蓝色的烈焰,人在灶间,闻着袅袅蒸腾的肉香、面香与香喷喷的节日气息,还有喜气盈盈的欢声笑语,全身都热乎乎的。待到年糕、包子、香肠都蒸好了,灶膛里的硬火才慢慢软下来,如打了一场胜仗,兴奋劲儿一过,有些疲倦了。火焰还在轻轻摇曳,和窗外的雪花一样优雅,但一股烤红薯的浓香已扑面而来——那是我偷偷埋进灶灰里的。掏出来,撕开黝黑的表皮,烤得金灿灿的红薯已流出了蜜甜的糖稀,那是世间最美的小食。

炉火。我们用的是黄铜脚炉,圆鼓形,有提手,炉盖上钻了一排排小圆洞,炉内装了火星冒冒的灶膛热灰,脚搁上去,烤得暖洋洋的,极是惬意。但烤火还在其次,我们用脚炉,多半是将它作了炊具,烧烤。烤花生烤蚕豆烤白果即银杏果。实在馋极了,也烤黄豆,甚至枯藤上的扁豆也能烤,烤出来贼香!抓上一把花生、蚕豆,密密地埋在火灰里,盖上炉盖,脚踩上去,闭了眼,优哉游哉地等待即将到嘴的美食。“噗——”一声,“噗——”又是一声,那是世间最安全的爆炸了,在我们心里,却不啻是春天的惊雷,赶紧揭开盖,用长筷子夹出来,同时一股馋人的焦香弥散开来。又是一声“噗——”,白果壳顿时就炸飞了,只剩下半片还裹着,像极了河里驶过的箔篷船,“快吃!”“快吃!”我开心地招呼我的小伙伴,大家嘻嘻哈哈,吃得香极了,美极了,开心极了,最后,嘴上的“黑胡子”一抹,齿颊留香,回家去,心里装了一段不与人言的小秘密。

野火。并非自然形成,也是人为的,调皮的我们便是那煽风点火之人。秋后,庄稼地里,大豆摇铃,玉米枯缨,一拽一大捧麻花生。艳艳的大红薯撑破了地垄,灰褐的大小芋头全埋在黑土里,掏了出来。找些枯枝败叶,燃得旺旺的,青烟缭绕中,是我们贪馋的眼神。那些玉米棒、麻花生、大青豆、大红薯,很快就会让一堆篝火烤得浓香酥烂。吹着,磕着,丢进嘴里,无可比拟的鲜美,哪一年不吃上几回?鲁迅小时候吃过的罗汉豆也不过如此吧。大人虽骂,终究是原谅了我们,不原谅又能怎样,小孩子家谁不嘴馋?冬天,田野里一片枯黄,野坟堆让荒草覆盖得只露出个坟头,只须丢根火柴,马上烧成一片,火势借了顺风,像匹快马在奔跑,乐得我们哈哈大笑,先人们在那边看了也要责怪的吧。过后就是一片焦黑的草灰,等到来年清明又是一片萋萋芳草。最有趣的,有时竟能烧出一两只野兔,惊惶失措地从荒草丛中跳出。拼命地追啊赶啊,我们也是一只只野兔哎,在广袤的原野上赛跑,抓着了,浓油赤酱地烧出来,参与者人人有份,坐在某家桌前,吃得那叫一个得意!

如今,许多年过去,关于乡间之火的印象有些记不全了。还应包括窑火,渔火,诱蛾灯,爆米花的火,看瓜人的灯,铁匠炉、烧饼炉……那些美丽亲切的乡村之火啊,真让人怀念,如怀念儿时的伙伴,远去的亲人,那时碧蓝的天、清澈的水……

爷爷,我好想你

文/南国月影

浩瀚宇宙,天高月明,星河浩渺,握笔执念,时光如音符从指间潺潺流出。夜空那颗最亮、坚定不移之星,像您,是您!或许,您可以看到我历经人生喜怒哀乐;或许,您可以看到我已经渐渐长大成人。

与您阔别已有十三年之久,不知您在千山万水的那头,日子过得是否安好?

您离开后的那二三年,我时常在梦见您,梦见您卧病在床,梦见您坐在院子里看我玩耍,梦见您说要我别乱跑。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将近有十年的时间,我再也没有在梦中看到过您。

一直以来,我的内心好疼痛、好愧疚,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十三年的时光,直至今天,我努力回忆、用力回忆,还是无法想起您的颜容。还有,关于您留下来的遗物,随着房子的拆建,很多东西已是销声匿迹,惟有您那张发黄、模糊、纸质的黑白照还是被大伯珍藏起来,然而,我只知道已经有很多年未见。

回忆是一件既痛苦又美好的事情。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至今我依旧清晰地存怀:

小时候,我看您经常吃花生,但是只剩几颗松动的牙,因此,您善于用称铊把花生磨成粉末来吃,在旁边的我,偷懒不爱剥花生,于是我就干等着,等您把花生磨好了我就可以直接吃了。

小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是用柴火烧饭锅底下结着一层厚厚的锅巴。而您,每天在我早上去上学的时候,您就把锅巴拎成一团给堂哥和我吃。但是,您看我比较听话,会多选择好吃的那一块给我。

那年爸妈都在外面打工,记得有一次,我在外婆家玩了一段时间,闹着要回家,您最后带着堂哥走了十公里的路程把我接回家。

还有,小时候,看到最多的就是那些挨家挨户喊卖东西之人,有用扁担挑着两个大箩筐卖西瓜、肉、豆腐、锄头、炊壶锅子等乱七八遭的东西。还有剪头发、照相的。

每个老年人,在生命无法掌握的时候,他们会提前照一张黑白照。

记得有一天,一个照相的人来到我家,问要不要照相。我当时在院子里,看着您穿着一件黑色外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仪表干净整洁,很有精神。那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年我十一岁,我亲眼看见您病倒在那个傍晚,我亲眼看见您病倒在床上,我亲眼看见您死去后脸上的表情。那时,我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又是生离死别。我只记得那天爸妈、大伯、二伯、叔叔等人,痛哭、使劲地在呼唤您的名字。我只记得安葬的第二天晚上,妈妈跟我讲您对我的好时,热泪盈眶。我只记得快要安葬的那几个晚上,我和爸爸、堂哥堂弟、伯伯、叔叔在您的灵堂前跪了很久。同时,也在您的棺木旁睡了几宿。 我只记得那天您永远地安眠于棺木里,永远地离开我。

人生无常,生命亦是。 与您阔别已有十三年之久,愿您在千山万水的那头,安好。

今宵,我望星空,借明月,不想写出多美的诗,我只想用最简单的词藻直抒胸臆。

“爷爷,我好想你。”

又见炊烟

文/微云淡月

周末回老家,车还没到村头,远远的就看到村子里炊烟袅袅,心里不由得感到很纳闷,很久没看到过这么多人家同时烧火做饭了呀?而且根本不到饭点呢。当进了自己家的院门,看到父亲坐在灶下烧火,奶奶和婶子在炊烟里忙碌着的身影,才恍然大悟,已近年关,村里人已经开始忙年了。

这几年村里的人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人家已买了煤气灶和电磁炉,所以很少有人家在用灶膛烧火做饭了,即便到了饭点炊烟也是难得一见。现在快过年了,家家要蒸馒头,炸丸子,因为做的多,烧柴的大铁锅用起来方便,又开始“得宠”派上了用场,所以才又看到了炊烟四起。

如今又见炊烟,可再也看不到故去母亲的身影,此时有一丝惆怅在心头弥漫,儿时的记忆也随着这缕缕的炊烟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每一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家家一个大锅灶,每天要烧柴生火做饭。谁家要是烧个煤球炉那都是条件好的了。家家烧的柴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冬春烧木质柴,大多是一些捡来的枯枝,或者是晒干劈好的树根,夏天烧麦草,麦收后打成垛的麦草是充足的柴禾,最喜欢听麦草在灶膛里燃烧发出辟哩啪啦的声响,就像过年时放的鞭炮。秋天用来升火做饭的柴,就是母亲在村头杨树林里扫来的落叶了。秋天的早晨,天还没亮,我们还在睡梦中,母亲就起床了,拿上把大扫帚,拉着平板车,去树林里扫落叶。当我们起床的时候,母亲已踏着薄雾,拉着满满一车子树叶回家了,因为她要赶回来给我们做早饭,至今仍记得杨树叶燃烧后,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苦味呢。等树叶全部落光,我家的院子里也有了好几个树叶垛子,这样一秋的柴禾也有着落了。

炊烟对于有乡村生活经历的人来说,是那么的亲切。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我和小伙伴们整天在外面疯跑玩耍,到了饭顿,看炊烟升起,又看炊烟散尽,就知道离母亲站院门外,呼唤我回家吃饭的时间快到了。往往刚一听到母亲的喊声,贪玩而又饥肠辘辘的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自己家菜地里种出来的菜,虽没有荤腥,母亲也会做的很可口,让我们吃起来津津有味。

那时候的小孩子们没什么零食吃,今天依然清楚的记得,冬天烧火做饭的时候,母亲就会在灶膛里放上点东西,肚膛里放过花生,放过红薯,还没烤熟,嘴馋的我们就围在灶边等着,剥的花生没等凉就急不可待地放进嘴里,烫过舌头,烤香的红薯争执着谁分的大,谁又分着小的了,吃的嘴一圈都是黑边,我们兄妹几个相互打闹着,取笑着,母亲则在旁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们。想到此,也想到了老家房梁上的燕子,当年曾天真的问过母亲:窝里的小燕子都长的一个样,老燕子怎么知道哪个吃饱哪个饿着的呢?母亲回答我:孩子再多,当娘的也会分得清,不会让一个饿着冻着的。

当年在老家上学时,农村的学校每逢农忙季节都会放假,我们也随着大人在田里抢收抢种,饭点到了母亲回家去做饭,远远看到村里炊烟聚拢升起,干活的同时也在心里合计着母亲中午会做什么好吃的。当看到炊烟散去的时候,就向通往村里的小路上不停地张望,盼着母亲送饭的身影赶快出现。我们在田头喝过瓦罐里的水,吃过饭钵里的饭。

有一年中秋节,我们在田里刨花生,母亲做饭去了,我们饿的实在等不及了。父亲就让我们捡一些田里收割后晒干的芝麻杆、玉米秸,拢起一堆火,把刨出来的鲜花生放在火堆里烤,当柴禾烧尽,火苗熄灭后再焖一会儿,扒开火堆,烤熟的花生香味也就飘了出来,饿坏了的我们吃的是不亦乐乎。那时已在课本里学过鲁迅先生的《社戏》,我们在田里吃烤花生的时候,我还想起迅哥儿和小伙伴们在乌篷船上吃罗汉豆的那一幕呢,我想这烤花生的味道一点也不亚于那罗汉豆的味道的。吃完后,我们躺在晒干的玉米秸上歇息,看着秋天湛蓝高远的天空,偶尔有鸟儿从头顶划过,目光就会追随着鸟儿的方向而去,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天尽头,思绪仿佛也随鸟儿飘向了远方。

当暮色四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放慢匆忙的脚步,看树影摇曳,心灵淡雅平静。看乡村里的袅袅炊烟,漫上房顶,溶入夜色,这一缕人间的烟火,是心底里的温暖,是天涯游子的家园,是记忆中永远的亮点,更是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

母亲的心

文/丁立梅

那不过是一堆自家晒的霉干菜,自家风干的香肠,还有地里长的花生和蚕豆,晒干的萝卜丝和红薯片……

她努力把这东西搬放到邮局柜台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寻问,寄这些到国外,要几天才能收到?

这是六月天,外面太阳炎炎,听得见暑气在风中“滋滋”开拆的声音。她赶了不少路,额上的皱纹里,渗着密密的汗珠,皮肤黝黑里泛出一层红来。像新翻开的泥土,质朴着。

这天,到邮局办事的人,特别多。寄快件的,寄包裹的,寄挂号的,一片繁忙。她的问话,很快被淹在一片嘈杂里。她并不气馁,过一会便小心地问上一句,寄这些到国外,要多少天才收到?

当她得知最快的是航空邮寄,三五天就能收到,但邮寄费用贵。她站着想了会,而后决定,航空邮寄。有好心的人,看看她寄的东西,说,你划不来的,你寄的这些东西,不值钱,你的邮费,能买好几大堆这样的东西呢。

她冲说话的人笑,说,我儿在国外,想吃呢。

却被告之,花生、蚕豆之类的,不可以国际邮寄。她当即愣在那儿,手足无措。她先是请求邮局的工作人员通融一下,就寄这一回,她说。邮局的工作人员跟她解释,不是我们不通融啊,是有规定啊,国际包裹中,这些属违禁品。

她“哦”了声,一下子没了主张,站在那儿,眼望着她那堆土产品出神,低声喃喃,我儿喜欢吃呢,这可怎么办?

有人建议她,给他寄钱去,让他买别的东西吃。又或者,你儿那边有花生蚕豆卖也说不定。

她笑笑,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邮局的工作人员,花生糖可以寄吗?里边答,这个倒可以,只要包装好了。她兴奋起来,那么,五香蚕豆也可以寄了?我会包装得好好的,不会坏掉的。里边的人显然没碰到过寄五香蚕豆的,他们想一想,模糊着答,真空包装的,可以罢。

这样的答复,很是鼓舞她,她连声说谢谢,仿佛别人帮了她很大的忙。她把摊在柜台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重新装到蛇皮袋里,背在肩上。她有些歉疚地冲柜台里的人点头,麻烦你们了,我今天不寄了,等我回家做好花生糖和五香蚕豆,明天再来寄。

她走了,笑着。烈日照在她身上,蛇皮袋扛在她肩上。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会留意到,那儿,正走着一个普通的母亲,她用肩扛着,一颗做母亲的心。

冯经益

文/峨眉猴趣

峨眉山有两道奇观,一曰金顶佛光,一曰峨眉猴趣。金顶佛光是游客梦寐以求的希冀,而与峨眉山的灵猴交流嬉戏,则是登山游客旅途中一道活脱脱的靓丽风景。

少时读武侠小说,后来看《倚天屠龙记》,峨眉派掌门人,刚烈貌美的灭绝师太,手执倚天剑,削铁如泥的峨眉功夫,又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课题调研,1990年暑期,我和陈君亲临天府之国的宜宾、乐山等地考察,最后落脚“高出五岳,秀甲天下”的峨眉山下。我们决定登山一游,久仰的峨眉山,便可一睹芳容了。

因为要看日出,我们凌晨三点多钟便从报国寺旅舍出发,乘旅游中巴车上山。前后约10余辆车的灯光,在进山的公路蜿蜒盘旋,煞是好看。到雷桐坪时,天还没亮呢!这时,有的游客已穿上租来的军大衣静候日出。大衣都租光了,我们只得顶着寒风,引颈东望。

峨眉日出和黄山日出、华山日出、南岳日出一样壮美。大约6时左右,漆黑的夜空被一缕祥光剌破天幕,露出一线乳白,形态各异的云层逐渐舒展靓丽,五彩缤纷。当太阳下边缘与地平线相切的时刻,如高炉鼎沸的钢水,东方都烧红了。只一眨眼,太阳似金球跃动腾空而起,天空便霞光万丈,新一天开始了。

夏天,金顶佛光大约是9至10时显现,日出后我们便拾级而上,向金顶进发。还不到9点,我们抵达海拔3077米的金顶,便到金殿礼佛。看着舍身崖下的万丈深渊,有点头昏目眩。我赞叹那些舍身跳崖者的非凡勇气,又为他们感到悲哀!当天雾气不大,“佛光”是无缘亲见了。从金顶到万佛顶还有两公里的路程,耗时费力,而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住地,还要在途中与灵猴“亲密接触”,只得割爱,从金顶坐缆车到接引殿,然后徒步下山。

峨眉山的灵猴名气很大,是峨眉山的精灵,也是峨眉旅游的宝贵资源,有些游客就是冲着灵猴来的。这些藏酋猴,又叫短尾猴,大概遗传了老祖宗与人相亲、与人同乐的基因,很是逗游客喜爱。李白的《秋浦歌》诗云:“秋浦多白猿,超腾若飞雪。牵引条上儿,饮弄水中月。”猴儿的灵性超脱,跃然纸上。金顶以下至雷洞坪、洗象池、仙峰寺(九老洞)、洪椿坪、清音阁,都是灵猴出没的猴区。这些猴居士,整天无忧无虑,扶老携幼,三五成群,沐眉山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或攀援古树绝璧,或嬉戏山涧溪前,一会像荡秋千的高手,一会像倒挂金钩杂耍的能人,凌空翻飞, 纵横腾挪,在游客面前尽情展示各自的看家本领。

还未到洗象池,路边小贩便亮嗓叫卖:“要过猴区了,要过猴区了,买包花生呵!”我们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包,兴冲冲信步走去。刚一拐弯,便远远望见路中蹲着一只面呈银黑全身浅褐的毛头小猴,一双小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我们,与传说中的膀大腰圆“拦路抢劫”之徒迥然不同,憨态可掬,让人顿生怜爱。我们便一颗颗抛洒完一包花生。

小猴吃花生的本事真大,花生一到嘴里壳子便吐了出来,显得津津有味。也不再向我们索取,静静地看着我们。看来涉世不深,尚未沾染不良“猴气”。原来“猴之初”也是“性本善”呵!但我们也不敢贸然把它扛上肩头拍照。它还是蹲在原地不动,我们便一一与它合影留念,然后挥别继续前行。

走不多远,忽听前方女声尖叫,我们知道事情不妙,便疾步前往,才看到一位穿得花里胡哨的女郎,被一只体格健硕的大猴吓得花容失色。我们便把那包剩下的花生抛向大猴。大猴看到人多胆怯,又得了食物,便不再与女郎纠缠,纵身向密林深处“飞”去。

其实,峨眉猴极易与游客亲近互动,更不怕人。甚至在亭台庙宇大摇大摆翻飞折腾,佛道居士均司空见惯,习以为常。除了游客喂食,还有猴管员喂食照料。这也使群猴失去自采叶、花、果、枝“自食其力”的本性,而变成不事劳作养尊处优的懒猴,并被世人诟病。

猴群大多与人为善,真正剽悍凶狠之徒极少。也听说过一只“流氓猴”因争抢相机把游客推下山崖摔死之后,被当众“正法”之事。这种“杀猴给猴看”的做法,无疑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是维护峨眉猴界良好群居秩序保障游客安全的断然措施。

翻阅二十余年前在峨眉旅游并与小猴邂逅合影的相册,不禁浮想联翩,也使我怀念那段与小猴奇遇的美好瞬间。小猴也该和我一样步入老年,变成老猴了吧……

春风吹过池塘

文/空白

家住三楼,临窗是一口池塘。池塘里长着一些水花生,东一块西一块的。还没到发青的时节,这些水花生依然缩在水下,就像是跟春天捉迷藏的小孩。

前两天刮了风,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不少白色垃圾,有塑料袋,有包装泡沫盒,都散乱地浮在水头上,给本来干净、素雅的池塘带来了一种不协调的元素。就像白净的脸上沾了一点污泥,美妙的音乐声里夹杂着噪音。

前几年,这口池塘里面没长水花生,或者长了也被承包的村民给消灭了。因为它连着一条流动的小河,塘水清澈,经常看到旁边村庄的妇女在水边浣洗,也能看到垂钓爱好者在岸边钓鱼,野生鲫鱼黄黄的、瘦瘦的在钓钩子上跳跃。这两年,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水花生像雨后春笋般疯长,很快便侵占了大半个塘面,唯有中心地带还有一点白水,像是池塘在喘一口气做最后挣扎。如病入膏肓者,虽一息尚存,但终究难以维继。按水花生如此攻城略地的速度,相信不出两年,它将成为这口池塘的唯一主人。

岸边的野草和杂树胡乱地长着,看不到村妇排队洗衣的场景,也听不到垂钓者欢快的笑声了。

近十年来,很多工厂陆续落户在公路两边,村民的土地被征收,没有土地的村民变成了穿着制服的工人,过上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乡镇的经济发展起来了,带来了繁荣也留下了很多环境隐患。最明显的就是水质变差了,附近池塘里的水变黑、变臭了。被污染的池塘不治理无法开展养殖业,治理起来又需要很多费用,自然没人愿意承包,就任其污染下去。

还记得小时候,没有自来水,吃的用的都是池塘里的水。每家一口水缸,挑满了,一吃就是好几天。在田里干活渴了,就着田头塘里的生水喝了也不生病。夏天就泡在池塘里游泳,那水草青青的、软软的,一个猛子下去,捋一把上来,扔给猪吃,猪吃得摇头晃脑。池塘里种着菱角,绿绿的、肥肥的,摘一个拨开就吃,脆生生、甜丝丝,透着的是清新的水气。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池塘里的水质差了,就开始吃小河里流动的水,等到河里的水不行了,就开始吃自来水,自来水是从长江里抽出来的,再经过过滤消毒处理应该算是放心了吧,还是不行,有人做实验把自来水进行检测,结果依然不达标,这就需要安装净水机,以确保吃水干净、放心。

是我们对生活质量要求高了,还是越来越糟糕的环境让我们变得草木皆兵、无法安心了?

想起一位朋友,他住长江边,沿江一条公路,行人很多,经常丢下垃圾,还有被江水带上岸的白色垃圾,这些垃圾就散落在公路两边。朋友喜欢去江边吹风、散步,看到后,觉得很不舒服,便自发充当一名志愿者,经常推着塑料桶去江边拾垃圾。附近的村民对他的行为纷纷点赞,陆续有人参与过来。问起,朋友轻松地说:“现在江边很少有垃圾了,我们志愿者捡垃圾的范围扩大了,就当是锻炼。”改变一下环境,从小事做起,从我做起,我觉得,这才是朋友自觉行动的真正意义。

想到这,我脱掉上衣,换上球鞋,快步走到小区前的马路上,马路边有三台塑料垃圾桶,我看到一台里面是空的,便推着它沿着一条砂石路向后面的池塘走去。

池塘的水面上,春风悠悠地吹过……

暖春

文/雷长江

正月里,除了贴对联挂灯笼,母亲还要挑选两根粗壮的大葱,用红纸拦腰缠上,系上一根红丝线,悬挂于房梁上,寓意新的一年幸福富裕。

我知道母亲在默默为春天热身。窗台上,一个破旧洗脸盆里母亲装上土插满了大葱,葱们冬眠的梦在慢慢苏醒。去年入冬保存下来的一盆芹菜根也悄悄泛起了新叶,水水灵灵,翠绿欲滴。最有创意的是母亲挖空了半个萝卜头儿,挑选了一个大小适中的白菜脑瓜儿,放在空心萝卜碗里,盛上水,吊在窗户钩上。那是母亲制作的春花。过些日子它们会相继发芽抽蕾,上面冒出白菜花,下面钻出萝卜花,白菜花黄,萝卜花白,甚是好看。

北方平房,一般都是两间大炕。到了立春节气,母亲就在炕稍用砖砌起一块苗床,倒上两土篮沙土,掺点农家灰肥,然后把那些纸包纸裹的地瓜宝宝,一个又一个地埋在育苗床里,喷洒上水,顿时满屋子泥土的芬芳。育苗床边边角角,再撒上一些茄子、辣椒、西红柿的种子,母亲希望早早育上秧苗,好早早吃上新鲜的蔬菜。

一年之计在于春,身为农民的母亲是最熟悉这个道理的,所以没出正月她就开始谋划春天的蓝图。哪块地种玉米哪块地种花生,哪块地需要多少种子和化肥,她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春播备耕早动手,精选良种夺丰收。去年邻居大伯家的花生获得了丰收,母亲买了他家的花生种,她宝贝似地放在立柜顶箱上,闲暇的时候坐在炕头开始剥花生种。黄豆种是去年二小家的黄豆,母亲换了二十斤,也一并在炕上挑选。至于玉米种子那是母亲听了镇里的科普之冬讲座,经专家介绍的,据说棒大粒满,是抗病高产的新品种。

透过明净的玻璃窗,苗床里的地瓜秧破土萌发长出嫩芽,一盆大葱一盆芹菜在温暖的阳光下郁郁葱葱,茄子辣椒西红柿的小苗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大家依偎在一起茁壮成长着。吊起的那束白菜萝卜花花开艳丽,在空中弥漫着芳香。

母亲暖春的日子里,我仿佛看见春姑娘戴着五彩的花环,着一身新绿,唱一曲春天的歌谣缓缓地向我们走来。春天是母亲的,也是我们每个人的。

拾秋

文/邓小鹏

小时候,到了秋收季节,学校就放秋忙假,号召我们回家搞小秋收。秋天,在农村,特别是在山区,到处都有成熟的果实,等待人们去收获。大人们忙不过来,收获时免不了粗心,总有不少遗漏的东西,等待着我们小孩子去拾取;山里的野果,鸟兽吃不完,也等着我们去拾取。这就是拾秋。

田野里打稻机轰鸣,大人们在前面收割晚稻,我们在后面拾稻穗。夏天拾稻穗,太阳炙人,暑热难熬,我们往往中途溜走,钻进池塘洗澡去了。秋天阳光灿烂,天高云淡,蓝天白云下偶尔有雁阵飞过,凉风吹来,不冷不热,我们耐着性子与大人们同出同归。我们赤脚踩在半干半湿的稻田里,脚心痒痒的,像踩在地毯上似的舒服。拾稻穗时脚踩到了泥鳅,或是看见了泥鳅洞,伸手扒开泥巴,或是扯出稻兜,乌黑壮实的泥鳅翻着白肚,伸着懒腰就“曝光”了。回到家,大人们见了一筐稻穗和泥鳅,喜笑颜开地夸我们一番。

山坡上欢声笑语,大人们在前面挖红薯、扯花生,我们拿着铁挂在后面翻土。偶尔翻出红薯和花生,带给我们一阵惊喜。当然要拾到这些红薯和花生,是需要耐心的。因为它们像捉迷藏似的隐藏很深,才躲过了大人们的眼睛,只等着眼尖的小孩子来寻找。还有留在花生苗上那些不太饱满、不太成熟的“水子”,我们把它摘回家煮着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果园里遗漏的果实,往往是藏在浓叶里或长在树梢头,它们正等着我们这群“孙悟空”去拾取。藏得再深的果实,也难逃我们的“火眼金睛”;挂得再高的果实,也难不住我们爬树攀枝的“猿臂”。黄橘子、红柿子、青皮梨……一个个束手就擒。

高山深林成了动物们的果园,它们比大人们更粗心,吃不完的野果子就会烂在地上。开口的毛栗、灯笼似的柿子、毛茸茸的猕猴桃……漫山遍野都是。我们像孙悟空走进了蟠桃园,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野果中,我们先挑三选四地尝个鲜,吃饱了肚皮,再选那些好果子摘下来,装进大袋子里。下山时,鸟儿一声声欢送。回到家,一袋野果子压得我们精疲力尽,但心花怒放。

拾秋,我们不但拾到了大自然的馈赠,更拾到了一份乐趣。

冬日里的阳光

文/喻苇

冬日,难得有这么好的阳光,我们一家人回乡下看望母亲,她不在家,我知道她一定在东溪边的开荒地里侍弄她的菜园子。我们走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葱绿之间忙碌着。

看到挂在树上那红彤彤的西红柿,儿子高兴地奔过去,像个兔子一样穿梭在园子里。虽是冬季,但在大陆的最南端,菜园子依然是旺季,菜园里满是花样繁多的菜式:葱、蒜、韭菜、包心菜是绿色的低音符,辣椒、茄子是彩色的低音符,西红柿、扁豆、豆角是长短不一、形状不同的高音符……真是满眼琳琅,赏心悦目!

母亲珍惜每一块土地,总会在田园的边边角角种上几棵玉米或一株南瓜。她喜欢开荒,不放过每一寸可以利用的地方。记得跟她去干活,她在大石头边开辟了六块地,想在那里种一些蒲瓜,干完活的时候,她数一下,怎么少了一块地,真奇怪了。她又数了一遍,还是发现少了一块地,回家的时候戴上草帽,才发现是草帽把一块地盖住了。

东溪边的这一块地原本是村里的一户人家耕种,他们一家人到城里生活后,这块地荒了好几年,杂草丛生,苦楝树也长起来了。母亲看见这块地就这样荒着,很可惜,就带着我们姐弟几个来斩草、砍树、烧荒之后,翻地种植东西。经开荒后,这块地的面积比原来多了三分。母亲开始在这块地上大展拳脚。

她能计划着让这块地腾不出空闲的时间。母亲熟悉节气,知道在什么季节种什么。她常说,按自然的规律来种东西,种出来的东西的味道才正宗,对人的身体才好。

正月,下过几场春雨后,我们开始种花生。种花生时,我们弯着腰,低着头,手中抓住一把花生仁,手指在轻微地捻动,花生仁从指尖滑落并掉入沟垄中。花生种点下后,我们跟着用两脚合拢拨动泥土,以覆盖那些播下种子的沟垄。这些种子曾经是从泥土中来的,如今重新回到泥土中去,生命就这样延续、发展着。

种子在泥土中萌动,细雨滋润着它们,没过几天,一些雪白的细芽怯生生地拱出地面,那是一些生命的闪电突破了岁月的硬壳。之后是淡黄色的细叶在舒展,并将在一场春风中泛绿。花生生长得很快,地里很快就是一片深绿,花生的植株像一张地毯覆盖着地面,丛生的叶枝密密匝匝,完全掩蔽了泥土。

花生种下去,第一次除草后,接着种眉豆,我们也叫做“压草豆”。每隔两到三行花生就种一行压草豆,间种互不影响,而是互为作用,压草豆,顾名思义给花生压草,不让杂草吸收花生的肥分,花生给压草豆一些空间、地底肥共享。它们共享阳光、雨水的沐浴。在我们精心的管理下,快速地生长。等到眉豆长到一定的高度,叶子茂密,我们就有口福了,摘一些叶子回来,在开水里焯一下,捞出来,浇上一点花生油和酱油,叶子又嫩又爽口,下饭很香。当眉豆长出幼豆,我们就又摘来做菜了。眉豆大面积地长豆时,就留在藤上饱仁,等壳干了再摘回来晒干脱粒。

花生在农历五月收完,眉豆留在地里七月才收完。眉豆不是一下全部熟了,它的成熟是慢慢来的,每隔两天摘一次,开始时不多,渐渐地多起来。种花生非常实惠和划算,也似一本万利。一粒种子播下去,经五个月的生长,一棵花生就可结果几十颗,可以说是硕果累累。特别是这块地,肥料多、水分足,到收成时,拔起的花生一串串,沉甸甸的,一颗颗饱满的果仁,让我们欣喜。

农历七月,又是另一造作物种下地的时候,开始插番薯藤。我们把花生藤、番薯藤填回番薯沟里,这样可以解决番薯的底肥了。根据母亲的经验,一般选的品种有白金良、艾子、“娘子笑”等,一有雨水马上抓住时机突击种下。

在番薯生长的全盛时期,藤蔓缠绕,叶片青翠,看上去绿油油的,充满生机。番薯苗长势过旺并非好事,它们会抢夺块茎的营养而不利于薯仔的发育,所以有必要松藤和培土,剪除一些多余的枝蔓。好在番薯藤也有用处,母亲将其割回来,用菜刀剁碎放在铁锅里猛火熬烂,就是猪的主要食物。每天清晨,我都是在母亲用菜刀在砧板上剁薯叶的声音中醒来。

秋越来越深了,番薯叶开始变得发黄和枯萎,连藤蔓也变得干巴巴的,不再像以前那么水分丰沛而娇嫩,秋天的天气是那样的干燥,薯地更是没有丝毫湿润,半圆形的番薯畦上,两边的泥土也出现了一些微小的裂缝,仿佛有一股力由里往外膨胀。这是番薯成熟肥大从地下土层突起的迹象,成熟了就要收回去。于是我们用手轻轻地拨开泥土,把大番薯挖出来,又埋好泥土,让小番薯继续生长,这样产量会更高。

很多个傍晚,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中劳作,鹧鸪扑腾着翅膀从田野飞回林中,白鹭在草丛中唳叫,黄昏是百鸟归巢的时分,但我们还不能回去,要一直干到天色全黑下来,才拖着疲惫的双腿踩着星光回去。但我怀念那样的日子,我们性格中的忍耐、坚韧和热爱就是那时开始养成的。

这几年,生活境况比以前好很多了,母亲不养猪了,就不种番薯了,只种菜了。我常带孩子来菜园里帮她干活,这块菜园被她装扮得色彩缤纷、婀娜多姿,宛如一幅生动活泼的画面:葱绿、大红、深紫、浅黄、莹白……时而迎风而动,时而安静,时而粗放,时而细致。每天都会长出新的叶子、开出新的花,每个月都有收获的蔬菜。这其中变化的乐趣,也许只有母亲才能真正体会的吧。我是母亲这份乐趣的分享者,每次随母亲去菜园摘菜,听她絮絮叨叨介绍着每种菜怎么种、怎么吃,享受那收获的愉悦。但我知道,我也许永远不能体会到母亲那种流过数不清的汗滴换来的劳动后的舒畅。

母亲种出来的菜鲜嫩可爱。很多次特意送菜来给我,我告诉她,超市里有很多菜买的,她说:“那些包扎得不透气的菜,哪有我种的好吃。”每当菜吃不完时,她便挑些菜到圩场上来卖。虽然卖不了多少钱,可在母亲看来,也许是最高的享受了。看着她高兴地劳作,愉快地收获着土地的馈赠,我由衷地为她开心。我在心里祝福着,祝福土地丰盈,母亲健康。

花生香

文/刘春柳

每年正月,我们家就准备着种花生了。母亲将上一年留好的花生种子从坛子中倒出来,全家围坐着一起剥花生。这些花生种子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花生仁大多饱满,偶尔有几粒因发芽而坏死的花生仁或干瘪的种子则被剔除。母亲把花生壳倒在大路上被过往的车辆碾压,听说这样可以让花生结出更多的果实。

父亲用锄头在整好的地上开出一道道纵行的小沟,母亲往小土沟里洒了一遍草木灰,又洒一遍土杂肥。我们弯着腰,低着头,手中抓住一把花生仁,手指在轻微地捻动,花生仁从指尖滑落并掉入沟垄中。点下花生种后,我们用两脚合拢拨动泥土,以覆盖那些播下种子的沟垄。这些种子本是从泥土中来,如今重新回到泥土中去,生命就这样延续、发展着。

我们通常选择在傍晚的时候播种,这样可以避免日晒,泥土在傍晚的温度也较低,种子因得到夜露的滋润而萌芽。事实上,在春风吹拂的傍晚,山坡笼罩在一股柔和而温馨的气息之中,我们干种花生这一类的活计,根本就谈不上辛苦,相反有着一种轻松而快活的闲适意味。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中劳作,是那样的从容不迫,舒缓平和。鹧鸪扑腾着翅膀从田野飞回林中,白鹭在草丛中唳叫,黄昏是百鸟归巢的时分,但我们还不能回去,我们要忙到把花生种子全部撒到地里,盖好土,并且浇水,才能回家。

土地是生命的源泉,种子只有回到泥土中,才会释放出那无穷无尽的潜力。当然还需要阳光、雨水和风。阳光赐万物予能量,雨露润滑事物之间的齿轮和履带,而风使大地上的事物学会歌唱和舞蹈。

花生种下后,就期待着下雨。春雨蒙蒙地下,母亲心里乐开了花。她仿佛看到了今年的花生又是大丰收了。种子在泥土中萌动,细雨滋润着它们,没过几天,一些雪白的细芽怯生生地拱出地面,那是一些生命的闪电突破了岁月的硬壳。之后是淡黄色的细叶在舒展,并将在一场春风中泛绿。花生长得很快,地里很快就是一片深绿,像一张地毯覆盖着地面,丛生的枝叶密密匝匝,完全掩蔽了泥土。

雷州半岛十年九旱,地里也没有多少水分,作为一种旱生植物,花生从土壤中汲取赖以生长的水分,长得蓬勃而茂盛。

在母亲看来,种花生是最划算的事情。一粒花生播下去,经五个月的生长,一丛花生就可结出几十颗花生,可以说是硕果累累。特别是我们家的这片坡地,肥料足、雨水足,长势特好。为了检验花生否丰收,在农历四月底的时候,母亲就会在花生园的四周各拔一丛花生,发现花生的果实成串,颗粒饱满,笑容就在母亲的脸上漾开。她走路回家的脚步就轻松了很多,她把那四丛花生挂在锄头上,仿佛是她的战利品。村里人看见了挂在锄头上的花生,就会羡慕地说,你今年种的花生这么好呀,结这么多花生呀。母亲会谦虚地说,今年雨水好,大家的花生都长得好。

农历五月,骄阳似火,母亲到花生地里走了几趟之后,挑选了一个日子开始拔花生。拔起的花生一串串,沉甸甸的,甚是喜人。我们用竹篾把花生丛扎成一捆一捆的,运回家里,放在大树下,树荫浓密,好乘凉,邻居们都围过来,一起摘花生,有说有笑的。母亲煮了一大锅花生倒在大竹匾里,摘花生的,过往的人,都聚拢过来尝花生。熟花生的浓香和刚摘下来花生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这就是农家最平常的生活气息吧。

母亲是个大方的人,花生摘下来后,她会用簸箕端一些送给邻居们煮来吃,尝尝鲜。榨油之后,也会送一些给奶奶和外婆,亲戚来了,就用一瓶花生油来回礼。

在天气好的日子里,母亲每天都把花生倒在院子里晒,傍晚时再收回来。阳光透过果壳一直触及果仁,沾在果壳的泥土则纷纷脱落,暴露花生凹凸而富有质感的表面。所以花生是不用洗的,等它晒干了,尘土也就脱离了,显得相当清洁。但晒花生不像晒谷子那么容易,它的果壳阻碍着阳光的照射,所以需要的时间也会更多一些。等花生仁可用手捻去那层红衣而露出雪白的果仁,花生就算晒干了。

晒干的花生易于保存,大部分用来榨油,小部分保存起来当做种子和食用。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母亲去作坊榨油。看着那粘稠的蜂蜜似的花生油源源不断地流进油桶里,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心里的幸福满满的。我在旁边拉着麻袋装榨油后的“豆糠”,时不时抓一小块塞进嘴里,脆脆的,跟蛋卷的味道一样。“豆糠”的热量高,吃多了,喉咙会疼,要多喝水。“豆糠”是喂猪的最佳饲料,吃了“豆糠”的小猪蹭蹭地往上长,惹人喜爱。

花生油是雷州半岛人最原始的能量,那种喷香,是祖传的味道,祖宗的味道。带着温热的花生油,是搅拌青菜和腌粉的最佳配料。

记得有一年,妈妈榨油后在市场上买了米粉,回到家里浇上花生油和酱油,米粉闪耀着花生油的光芒,香喷喷的,我们像饿了几天的小猪,吃了一碗又一碗。小弟不知不觉吃了几碗,撑得肚子疼了,抱着肚子哭了起来。

我们惦记着母亲储藏在谷仓里的花生,在煮饭的时候常会偷一把放在火炭中煨,闻到花生烤熟的香味,就用铁夹子夹出来,等热气凉了下来就可以吃了。奶奶怕老鼠偷吃她的花生,特意把花生装在坛子里,还用水泥把坛口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她没想到的是小叔和我们这几只“小老鼠”吃了她的花生。小叔趁奶奶不在家的时候,用小石块敲了坛子一个小洞,恰好可以把花生一粒一粒地抠出来。我们发现他的秘密之后,也跟着偷吃坛子里的花生。

那年,小姑结婚,我们这里的风俗要做“树叶饼”去她家送礼,花生是最佳的馅料。当奶奶打开坛子时,她惊讶地发现只剩下了一半的花生,同时发现了坛子底部的小洞。她惊叹老鼠的聪明和厉害,我们这些真正的“小老鼠”不敢吱声,怕露馅了,但在背后偷笑了好几天。

离开家后,每年都会收到母亲或者奶奶榨好的花生油,她们让我用她们榨的油炒菜给孩子吃,用花生油涂抹孩子碰伤或者摔伤的伤口,那金黄色的花生油包含着她们浓浓的爱……

周末去种地

文/红草湖的秋天

单位里有几个女人,心血来潮,说周末要去郊区的乡下种地。以为闹了玩的,没想真就去了。

出城不远,有一生态园,很大。园中有一片桃林,桃树还小,挂果还得两三年,园主就鼓励人去那地陇里套种点儿什么,不收费用,还倒贴种子,提供农具,也搞不清园主作的这是什么买卖。大概是想增加点生态园的人气吧。

几个女人都已徐娘半老了,孩子正在外读书,尚未成家,还没孙子可抱。男人们呢,他们忙他们的,不用管,也不想管,管了就讨气。因此,这个人生时段,是她们最得闲的时候,身体不知不觉,在一天天发福,下巴有肉了,腰身变粗了,小腹也出来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单位过道里有个小地秤,隔三岔五就听到里面有女人尖叫,“啊呀,我又重了二两!”

这个时候在单位里,你再喊她们小王、小孙,显然已不太适合,叫她们老王、老孙,她们又挺忌讳的,爱理不理。这个年龄很有点“尴尬”,称她们“黄脸婆”, 她们会“呸”你个头;叫她们“大美女”, 她们又会“滚”你个蛋。叫什么好呢,她们也搞不清自己,也定不好位,咸不是,淡不是;热不是,冷不是。

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男人围着她们转,把她们转得头晕眼花,不知道嫁谁好,烦死了。结过婚后,不知怎么就倒过来了,她们围着男人转开了,且瞎驴拉磨一样,只围着一个男人转。有了孩子,又围着孩子转,转来转去,就把自己给转成了“老婆子”, 转成了“老娘”。唉,光阴如梭啊。

在单位,领导也开始渐渐让她们往“二线”上靠了,没什么机会给她们“得瑟”了,她们成了老同志,成了“老师”,表面很受礼遇,骨子里已被打入了冷宫。她们不傻,知趣得很,从前还吱吱喳喳,人前争个风头,背后使个小坏什么的,现在打死她们也不干了。现在她们之间是好的不能再好,以至上个厕所都要拉着一起上。看到领导,尊敬你的,你还算个人物,不尊敬你的,“算个屌”。

孩子养大了,雀子一样飞了,男人们游走在他们的江湖上,乐此不彼,小酒天天醉。过去黏着男人,男人还带着她们到处秀场子,到哪哪光彩照人,现在这年岁,再跟着,不仅自己不好意思,男人也不肯带了。“哎哟歪,离开男人还不能活呀?真是的。”她们开始忙她们自己的了,有的去打麻将了,有的去练瑜伽了,还有的去跳广场舞了。不喜欢热闹的,就在家绣十字绣,上网“偷菜”,或抓一包面巾纸,窝在沙发里看韩剧,看得眼泪稀里哗啦。

女人嘛,这个时候,你也不好说她们什么,该做的梦她们差不多也做完了。灰姑娘遭遇白马王子的梦,女神的梦,贵夫人的梦,富婆的梦,一一都已尘埃落定了。就这么地吧,回归现实,回到自我,做普通女人。至于儿女,他们的梦让他们自己去做吧,管不着了。很多二货的女人,把自己做不成的大梦,当作“未竞的革命事业”,让孩子来替她做,整天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烦不烦呀?烦死人了。

她们看开了,也想开了。呵呵,她们要去种地了。

种地好。种地是正儿八经的劳动,劳动多光荣呀,又锻炼了身体,又能有收获。第一季,她们决定种花生,第二季,她们决定种大豆。花生和大豆,都是她们的最爱,一说起花生、大豆,哎呦,她们就满心欢喜,就激动得不得了。花生穿着红衣,白白胖胖,大豆从笑咧了嘴的豆荚中,噼噼啪啪往外蹦,金黄灿灿……还没种呢,她们的脸上就已有了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花生可以做花生糖,可以做花生酱,可以炒、炸、卤,怎么吃都行;大豆呢,最好是打豆浆喝,天天来一杯,维维豆奶,欢乐开怀。

这哪是种花生、种大豆?种的是浪漫,收获的是心情呀。

她们决定不施肥,不打药,不注重产量;她们只注重品质,长多少算多少,去他娘的转基因。这样的花生和大豆不好吃,那真是见了鬼了,奇了怪了。

没有耕耘,哪来收获?好了,别啰里啰唆的了,赶紧种地去吧。草帽、毛巾、披肩、防晒衣、防晒霜、防虫贴、平底鞋、太阳镜、矿泉水、面巾纸、手纸……周末还没到,就已全部收拾好了,整装待发了。是“吃货”的,还专门去了趟超市,鼓鼓囊囊塞了一包。忙完了“革命工作”的男人,回家一看,咦,太太们这是要去哪旅游呀?

约好了似的,她们都没讲,没告诉男人。等哪天把五香花生米往桌上一端,再说,“这是我自个种的!”多自豪,多带劲啊。

生态园里有农业技师,技师一见这几个城里女人来种地,大嘴咧得像拉链,全是齿,合不拢,说什么都在笑。第一步,他笑了,说先整地;第二步,他又笑了,说要选种……

有什么好笑的呀?女人这一辈子,是不是只能让人种,自己就不能也种点儿什么?

技师给她们划了几块地,很奇怪,技师一划完,她们立马就对这几块地产生了感情。生态园里那么多地,这会在她们眼里好像全荒漠化了,只有这几块,黑油油的,湿润润的,能种什么长什么,充满着生机。这是“我们的地”,一眨眼的功夫,她们成地主婆了。

第一个周末,她们把地整了,把花生种下去了。

天很闷热,没干一会儿活,她们就汗湿了,身上多余的赘肉,一览无余,全暴露了。这个样子,再不锻炼,再不瘦身,就要真成街坊老大妈了,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照镜子了。过去多臭美呀,什么衣服都敢穿,迷你的,热辣的,潮人的,纯情的,淑女的,魅力四射,挡也挡不住,那时有很多人假模假样来她们单位参观,她们连脚后跟和后脑勺都知道,哪是来看文物看展览的呀,分明是来参观她们的。现在呢,说好听一点叫“丰腴”,说难听一点叫“一身死肉”。

为了瘦身,眼下有很多女人在节食,不吃晚饭,喝减肥茶,去医院激光溶脂,这样折腾对身体能有什么好处?肯定没有。瘦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劳动,让自己不再养尊处优,天天汗流浃背,这样的瘦身,既简单、易行,又自然、环保,还省钱。

她们肩上荷把锄头,脖上搭条毛巾,从地里出来时,一个个就像从澡堂里、从汗蒸馆里出来似的,头发湿漉漉的,脸颊红扑扑的,真的好看。

天气炎热,花生发芽快。第二个周末再去生态园时,她们的花生已破土出苗了。“出来了出来了”,一株株小苗,歪歪倒倒,颤颤巍巍,从土壤中拱出了脑袋,在张望,真是让人欢喜得不得了。她们忙不迭地给它们拔草,培土,清棵蹲苗。清棵蹲苗,这是很专业的术语哟。

第三个周末去,长高了。

第四个周末去,哎呦,我的小乖乖,开花了!

去一次,有一次惊喜。

吃了几十年的花生,却从末见过花生开花的样子,花生的花什么样呢?现在她们可以告诉你了,起先是小金勺子、小金坠子的样子,绽放开来后,就成了一只只小蝴蝶,星星点点,伏在丛生的枝叶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飞起来的样子。

有个女人性子急,看着那一朵朵蝴蝶样的小黄花,心想,别光开花不结果呀,伸手想拔起一株,看看下面到底结没结,结了多少?她的这一想法,立刻劈头盖脸,招来了其她几个女人一顿臭骂:你个吃货,刚办完事就生孩子呀,不要十月怀胎呀!

有了自己的花生地,就有了牵挂。过去她们很少看天气的,现在关心起天气来了。雨下大了,会不会涝呀?不下雨了,会不会旱呀?台风“灿鸿”来了,会不会有影响呀?甚至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花生,说,我梦到猪獾在拱我们的花生苗了,我梦到蚜虫在啃我们的花生果了,我的个妈哟,心那个疼哟……

这个夏天特别的热,桑拿天持续了好长的时间,高温对花生生长有利,但也让杂草疯了似的在狂长,一个星期不锄,就又草深齐膝了。

这些不待见的杂草,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挤得我们的花生苗都透不过气了。有的草还有锯齿,还有刺,张牙舞爪的,我们不来,再来晚一点,还不把我们的花生苗全给吞噬了?和我们的花生苗争阳光,争空气,争营养,太坏了!

咕噜有什么用呢,快下地锄草吧。

她们知道,花生离丰收的那一天,离上桌的那一天,还有着挺长的距离,还要不停地来锄草,来管理。辛苦是少不了的,累是少不了的,但再累也不能当逃兵呀。

锄禾热当午啊,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啊……一个女人念了前三句,到第四句时,变成了几个女人的齐声吟唱:粒粒皆辛苦啊!

技师蹲在阴凉旮旯里,大嘴仍像拉链似的,在笑。这些女人呀,还真有点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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