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假

作者: 白雪 2015年11月16日心情随笔

晚自习结束,天上下着绵绵细雨,妈妈撑着伞站在接学生回家的车龙中向我挥手。上车后,妈妈递给我一封信,信是我用零花钱资助的贫困山区的一位高一女生写来的。她在信中谈了近期学习与生活的进步,谈了对我的感谢。最令我动容的是她附的题目为《月假》的周记作文:

学校又要收补课费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补交费用总共140元,我不禁犯起愁来。

若是以往放月假,对于住校生的我来说,总会兴奋得像回归自然的小鸟,扑进那久违的怀抱。可是今天,我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我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向爸妈说交钱的事。

“哟,小秀才回家耍假来了。”邻居笑着说,我应付地笑了一下。正巧爸爸刚从田地回来,胶鞋上还沾满了泥土。“爸爸!”我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一边答应一边笑眯眯地问我:“回来了,累了吗?”我心里一阵紧张,随即一股流流遍全身。

从小到大,在我眼里,爸爸一直都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家里的每一个人,默默地尽着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年近半百的爸爸,要为每年近5000元的家庭最低开销而劳累奔波。重担压弯了爸爸的脊梁,原本就不怎么高大的他显得特别苍老。

妈妈一直是病痛缠身,仅仅因为心疼要自付的那部分医药费,放弃了去县城医院检查医冶,只在村上赤脚医生处买一点点最廉价的药应付病痛。

晚上9点,圆圆的月亮静静地挂在天空中,柔和的月光悄悄地洒向寂静山村的每一角落。饭桌上没有城市人的丰盛佳肴,只有渗透着依稀可见的几滴猪油炒过的白菜和清水见人的稀饭。但爸爸妈妈仍然一边津津有味地喝着连白菜都没舍得夹一点吃的稀饭,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引以为荣的女儿,轮番往我碗里夹送菜,不断地催促我“多吃一点,难得回一次家,改善改善一下生活”。

但我知道,今晚这一如既往的温馨场景不会长久的。我放下碗筷,看了一眼头发开始发白的双亲,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事。果不出我所料,妈妈一下子拉长了脸,爸爸也沮丧起来。原来其乐融融的场面,瞬间被我投下的烟雾弹破坏尽了。我的心一阵阵的痛,头沉重得抬不起来。

很久的沉默后,妈妈负气地说:“这叫什么话,开学时东拼西凑才好不容易凑齐了2000多元学费,现在又要收补课费,打劫呀!你给老师说,你妈说的不交,看他们又能怎么样?”我大气也不喘,头也不抬,只是默默地收拾完碗筷,然后一声不吭地上床睡觉。

不知不觉感觉到眼角一阵清凉,用手一摸,原来满脸都是湿的。隔壁爸妈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直到我进入梦乡的那一瞬,仍模糊地望见爸妈房间依旧亮着。

该返校了。我在从家里走向公路的小路上,想踩死每一只蚂蚁。到了等公共汽车的公路边,我更是无精打采地盯着车来的方向。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朵。回头一看,只见爸爸手里拿着一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元五元十元的钞票,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追了上来。我鼻子陡然一阵酸,急忙跑了上去。

车窗外的景色像闪电般一晃而过,风吹进车厢弄乱了我的长发。泪眼朦胧,虚实之间,我仿佛又看见了灯光下爸妈的白发。

读完同龄女孩的信,我久久地凝视着正专心开着车的妈妈。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像天上绵绵的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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