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吻青山

作者: 桑如彩虹 2016年02月05日情感美文

醉心繁华,必定守于都市;品味季节,则须驻足乡野。我和长白山有缘,每年的春天,我都要在长白山里,生活一段时间。长白山的春天,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春天。

我家所在的长白山地域,每年都是在刮过浩荡的春风之后,才会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慢慢的醒来。沉睡了一个冬天的长白山,她的苏醒是极为缓慢的,她的那个懒腰抻的太长。每年的三月以后,山脚下的河塘经过桃花水的融化,就开始在厚厚的冰面上刻画出若干的痕迹,那些融化了的雪水,顺势而下,然后在河湾的某处,融入溪流,归入松花湖。这个时候,河岸附近,盼了一个冬天的柳树就开始在柳条上,绽放出各色的绒毛。黑的,黄的,甚至还有红的,一串串的挂在枝头,很是惊艳。常常的有过路客,停下车来,车上下来一些男女们,竞相来到河边或者是路旁的柳树下,他们不是折柳送别的,而是要将那些毛茸茸的柳条折下,拿回家去,在上面涂上一些他们想要的色彩,或者就要它们的原色,然后插在瓶子里,作为装饰。还有一部分人竟然以此做起了生意。他们把加工好的各色的柳枝,很精致的摆放在柜台里,待价而沽。

在长白山里,春天里最灵动的声音不是溪塘里的水响,而是鸟儿的歌唱。我家所在的那片山野里,有许多的鸟儿。小的如兰大胆、苏雀,大一点松雅、喜鹊、啄木鸟等等,鸟类太多,我很少能说出名字。每天清晨,它们就像闹钟,在屋前屋后欢快的唱着歌,也不管我们是否喜欢,天天都在那里忘情的合唱,有时候,那天籁般的合唱竟然在夜色来临了,也不停歇,直到很晚才作罢。院子里经常会有鸟儿光顾,特别是兰大胆,它们不怕人,就在你身前身后的转悠。一些大胆的野鸡有时就在房前屋后,安家落户,反正,我们也不去打扰它们,也乐得和它们做邻居。房前屋后的树林里,不时的会有一群群的鸟儿飞过,它们悠然的飞过,一拨接一拨的,像似去哪里赴一场豪华的盛宴一样。不过,我不知道是本地常住的鸟儿,还是从遥远的南方回迁的浪子?

春风刮过,几场春雨,就会把山野,涂上一层浅绿,绿色有浅而深,由山下慢慢的过渡到山顶。从山下到山顶,在我们那里,需要到五月中旬才能完成。此刻走进披着浅绿的山林,走在幽静的山间小径,落叶松已经发出了新芽,嫩绿的芽孢,叶片刚刚破苞而出,一阵阵松叶清香的气息,被和风轻轻荡来,一直会沁入的心底甚至到你的四肢百骸。阳光顺着林间柔顺的洒下来,照在身上,不冷不热,再瞥见四周满目春色,那种情景无以言表。

这个时节里,林蛙的叫声特别的好听。林蛙的叫声尤以雄蛙的叫声最为动听。在山间的池塘里,它们娃娃哇的叫着,就像似婴儿的啼哭,很是动听。尤其是在天气晴朗温暖的日子,那蛙声如潮,声浪一波波的荡来,简直就是维瓦尔第的四季之春奏鸣曲。在林蛙鸣叫的附近,往往都会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湿地。此时,会有一种黄色的花烂漫的开来,颜色金黄,毗连成片,那花开的娇艳,叶片也绿的厚实精彩。有附近的乡民说那种花草可以采来食用,很是美味。但是,我从来没有动过采食它们的心思,因为我觉得那是大自然在春天里,送给我们的礼物,怎么能随便糟蹋呢?妻子也很喜欢这花,因为它们的花期不短,开的密集,叶子也漂亮,就顺手挖回一团回来,栽在孵化池的出水口附近,那花竟然很随意的就活了,而且在次年山花烂漫。可惜,我对植物了解不多,至今不知其名号。

林蛙歌唱,黄色花竟放的时候,我的家里经常会有大批的乡民和市区内的朋友来访。他们都是在这个时候,到这山里来采集山野菜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山野菜,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钻出地面,开始呼吸新鲜空气了。

我家房子所在的位置叫菜岭,望文生义,也大概知道它名字的含义。我家附近的山里,山野菜满山遍野都是。那山野菜多的就像似自己家种的一般,说来你也许不信,现在生态条件这样恶劣,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还真有,当长白山春色满园的时候,你在长白山脉里,随处可见这样的地方。长白山从这个时候起,待在山里饿不死人。只要天气晴好的日子,熟悉的人,陌生的人都会来到这里,我们家这个时候的大门从来都是开放着的,因为出出进进来休息的人太多,任由他们自己进出。我们在这个时候正是忙的时候,顾不上照顾谁。

外来这里的人,到了山上没有我们挑拣。他们逢菜必采,结果一开始的时候,什么菜,不管多老,都会装到篮子里去,可到后来发现这山上,供奉实在太多,而先前采下来的山菜却又舍不得扔掉。于是,他们的袋子里,篮子里的山菜就有了老少几代。那些扑奔我们而来的客人到了饭时,都会回来到家中就餐。饭菜都很简单,除了几个从市场上买回来招呼客人的荤腥之外,多是取之于山里的新鲜菜,它们被妻子变戏法似的弄到桌子上来,就成了美味佳肴。所来的客人无不放开肚子,尽其所能。有的吃饱了,也顾不上失仪,出了屋,还要带上几个山菜做的馍馍,在上山的时候,边走边吃。我看着他们那个样子,也忍不住暗笑。

山上山下,所有的树木,都已绿叶满枝。和煦的春风,时常会将落叶松的松香和其它树叶混合的味道,吹送过来,周遭都是满满的清新甜美。我时常在这个时候,沿着山下的小路去去各处劳作。走在这林荫路里,小路两旁,都是些嫩绿的山野菜,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山花,散落期间,走路走的累了,就随时在林间找一片树叶厚实的地方一趟,身下软软的。舒适的躺在那里,透过树木的缝隙,仰望蓝天,听着鸟语,闻着花香,极是惬意。偶尔也会有泥土和树叶混合的味道,随风潜入,可这又有什么呢?

有时候,在那里躺着,忽然就听见一阵树叶被什么动物踩踏的声响,不一会儿,那声音就由远而近,冲我而来。我知道,不是一只兔子,就是家里的赛虎。我在太阳光温暖的照射下,很慵懒的躺在那里,就随便的把脚曲起来,用脚掌拍打地面,是赛虎,它就会来我这里,如果是山里的动物们,听见这样的声音,就会扬长而去。赛虎的到来,通常都会捣乱,扰我的清净,可是,我又很喜欢它。它一来,一准会在我身上这闻闻,那嗅嗅,最后伸出湿淋淋的舌头来舔我的脸。我顺势伸出手,将它揽过来,它很顺从的就趴在我身边,与我相伴。有时候,我也装作一副死去的样子,半天的躺在那里不动弹,任由赛虎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的,最终终于抵不住赛虎的折磨,忽地坐起来,倒是把赛虎吓的往远处一躲,见我坐在那里好好的,然后又来与我亲近。

偶尔也有声音细微的声响,那多是小松鼠,蜥蜴什么的。有时光凭声音也很难辨别,除非你走上前去一看究竟才会知道。有一年的春天,来了几个人到我们这里,我领着他们到处闲走,却听见附近的草丛里,有声音从那里不间断的传来,还能看见轻微的草动。我慢步轻移过去,却看见许多的蝮蛇团聚在一起,在那里扭动着身躯,地上有好几个滚动的蛇团,想来那是它们交配的时刻吧?过去听乡下人说:看见蛇起雾了,要撕破裤子的裤脚,否则会引来灾难。现在看来应该是迷信的说法,不值得去信。这个时候,我家的院子里和房前屋后,经常会有蛇们的光顾,尤其是大大的松花,它们经常的在房屋外僻静的地方,甚至淘气的爬上房顶晒太阳,直到晒的够了,才会找地方躲起来。家里人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不碍事,就不驱赶它们,人蛇相处,很是和谐,我们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受过蛇类的侵袭,不知道是我们幸运,还是我们和它们和谐相处的缘故。

从山下的这条小径一直东行二里多路,就是那条冬夏不冻的山溪。我来这里近十年了,那河里从来就没有断流过。哪怕是数九寒天,那河水也一样淙淙作响,那些可见的河水多在一些河道的急湍之处,然后喘口气,又潜入冰下,继续前行。两岸的牲口在冬天里,都得益于这条河流。冬天里,它们都会到这里饮水。现在,春暖花开,这条封冻了一冬的河流,天天都唱着歌,又开始孕育着新的生命。这条河流,我我经常会有新的发现。那里我最开始的时候,只知道有柳根,白飘子,红绫子,花泥鳅等野生杂鱼,后来我慢慢的发现,这条河流里,有不少的珍惜鱼种。如细鳞鱼、大头鱼。这些鱼在许多地方,早已经没有了野生的鱼种,我居然在这里还能看见它们,实在是幸运之极。

家里来了珍贵的客人,我往往会把他们领到这里,为他们抓些这河里的野生杂鱼,它们都是冷水鱼,味道鲜美,城市里很少会有人享用到。穿上水库,提上水桶,到河滩里走上半个小时,就会提上半桶杂鱼回来。清洗干净,用些许水酱,再辅以辅料,用土灶做出的酱杂鱼,吃过的人,会记住一辈子。打上来的鱼多,只吃一点点,余下的,就让来客拿回去。出于对生态条件的爱护,我后来很少领客人到山溪里去捕捉河鱼,只是有贵客来,才会破例,而且极为克制。山溪里,有数个很深的水潭,那里虽然大多可见河底,但是,走上几步,就会齐腰深,轻易无人涉险。这就为一些水中的生灵提供了庇护,所以这里常常的会有一些大鱼和大头鱼出现。有一次,我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大大的蝲蛄。蝲蛄这东西在这条河流里,已经看不见多年,它的出现,意味着这里的生态条件有了极大的好转。我曾经几次找过懂得水利的人,来这里现场勘查,看看是否能建一个小型水利发电站,但是最终都因为囊中羞涩儿最终无果。

都说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这有水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山溪的两侧,时常会有一些沼泽地滴出现,时下正规的说法称之为湿地。这里湿地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就在这块不大的地方,有许多现在山上不常见的植物和动物来。譬如牛毛广、水蕨菜等,也经常有鸳鸯、苍鹭等水禽出现,它们每年都要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给我们添乱的。它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觅食,想来必是为了养儿育女所累,才飞来这里的。但是,我们的林蛙孵化池里,那些蝌蚪或者是林蛙卵就要遭殃。每年的春天,我们都要和它们做斗争。我因为还要上班,不能天天都待在山里,山上的事情大多数的时候,都要靠父亲和妻子帮忙打理。妻子只能在家附近做点事情,远近的几个池塘都要父亲前去照应。父亲这个时候经常会让我带些穿天猴来,用它们来驱赶那些野鸭子,鸳鸯之类的水鸟。曾经有一段时间,父亲居然都不忍心驱赶那些“害人”的鸟了。几对鸳鸯经常光顾我们家的池塘,也不知道都少林蛙卵和蝌蚪遭了秧,可是,父亲还是不太忍心下手驱赶,我来了以后他极夸那几对鸳鸯是怎么怎么好看。后来,父亲领着我到几个池塘去转转,果然发现了几对鸳鸯在那里游来游去的,颜色尤为鲜艳、明亮,就像图上画的一样,我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观看它们。后来我一想也就忍了它们,毕竟我那里林蛙卵很多,只要它们差不多就成了。等到蛙卵都变成蝌蚪,它们抓起来也就不那么容易了,就算是为我们自己留道风景吧。

随着蝌蚪的日益长大,鸳鸯和那些水鸟们也就渐渐的离开了这里,到别处觅食去了。这时的山里春意就更浓了。此时的春色最嫩,最浓,也最为醉人。此刻,行走于山间,你目力所及,皆为绿色。树叶竟放,就连那些嫩叶的包衣,还挂在树叶的根部,尚未里去。那叶片娇滴滴的,就像一个美少女,好像是用手轻轻的一掐,都能冒出水来。放眼脚下,凡是你看得见的地方,除了山石,均为绿色所覆盖,如同墨染,仿佛有风吹来,那浓浓的绿色,就会掉下来一般。

此间,无论是你行走在密林,还是漫步山野小径,远远近近都些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野花。我只认得芍药、大叶芹幌子、还有细辛等少数几样的花草来。这里的空气除了一如既往地清新,现在因为各类植物的复出,空气里增加了香甜。现代人,也包括我在内,想法太多,而赋予实际的人少,每天闲来无事,不是与身边人的勾心斗角,就为为了诸多名利争斗,结果,思虑过多,以至于闭上眼睛还想着事,睁开眼睛还是事,这怎么得了?如果你是一个失眠多梦的人,那么此刻你在山里绝不会由此困扰。我有我一个偏方,屡试不爽。把所有平时装在心里的事情全部扔掉,白天你去山上闲走采集山野菜,越多越好;渴了,喝口山泉水;饿了,吃点山里的五谷杂粮和山野菜,到了晚上,从大锅里舀出一大盆热水,好好泡泡脚,然后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包你一觉到天亮。

山脚下在这个时候,经常会有附近的乡民赶着牲口,或者开着手扶拖拉机来这里春耕了。那些地里的杂七杂八会被他们聚拢到一起,然后一把火烧掉。春天里的这个时候其实是严禁在野外用火的,但是,乡野之人胆子颇大,只要无风或者是风小,他们就赶紧四下放起火来,那火会一堆堆通红的烧着,同事卷起些许的黑灰,飘向下风方向。四处燃起焚烧秸秆的野火,时常的会在空气里,传来一阵阵烧秸秆的味道。还好,这样的光景不多,几天就过去了。你们春耕的时候,正是杏花和梨花陆续盛开的时候。长白山广阔的山野里,山杏和野梨树并不少见,虽然每年到了秋天的时候,不见树上有多少果子,但是春天里,那一树树的杏花、梨花,会给多少人带来无限的遐想?可惜,这些严蕊看不到,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首花间词会流行于世间呢?

每当天气晴朗的日子,我都会在忙完的时候,都会在院子里看着山下,晒晒太阳。几点野火,数声农人的吆喝,还有林间鸟儿的不停的歌唱,都会在让我饱受劳作之苦后,疲惫的我感到一种愉悦的解脱。有时候,我也好奇的走下山去,走在乡村路上,向盖在山脚下的那个红红的瓦房看去,一缕斜飞的炊烟,从房顶悠悠的吐出,大黑和赛虎嬉闹的大叫声,从山上不时的传来,还有父亲的几声骂狗的声音,都让我感到,只是一种来自于世俗的超然,极为美好。

春日的长白山,不只有晴天,也有春雨绵绵的时候。春日的雨,常常是下的不急不缓,总是慢悠悠的,像个闺房里的大小姐。春雨咋来,如似薄纱,将四面山岭浅浅的罩住。细雨霏霏,润湿了山岭,嫩绿的树叶此时就更加娇嫩,油光铮亮。而山脚的鱼塘,水面上刻着细细的雨痕,细碎的散落于期间,生生灭灭的,早已经看不清塘中的情形。倒是时常有几只淘气的野鸭还浮在水上面上,偷食塘里的卵团儿,它们吃的饱了,有时不见人来,就会把那里当做家园嬉戏起来。而鱼塘四周的树林在春雨里越发显得新绿和无限的宁静了。待到雨过天晴,艳阳高照,满山的雾气散尽,呈现在眼前的偶是生机盎然的长白绿野。

于是走在春风里,在充满希望的田野里劳作,这样的时节,还有谁会贪恋都市里那恋恋红尘呢?

今日是立春,也是我女儿的生日,祝女儿生日快乐!也祝福那些热爱生活,喜欢春天的人们,在生活里四季如春,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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