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记

说是买菜，其实就是买生牛肉的事。我们这边基本上会说买菜去，而不需要强调买肉蛋之类的。其实到了市场肉蛋菜一篮子提回来。

平时我很少到菜市的，因为超市更方便。父亲手术后，嘴有些瘸，这是我们淮北的土话，也就是说就想吃点特别味道的东西。春节那会，家人从超市买点生牛肉，母亲不是太会做生牛肉菜，就想把这肉卤出来，就在炉火上炖着，只是想让父亲尝尝汤。结果父亲喝了两大碗，也称赞这牛肉汤可比汤馆的汤要正宗多了。过了春节，又过了正月，父亲有一次说，还是自家炖的牛肉汤好喝。我想，他年事已高，大病初愈，吃肉喝汤补补身体也好，就暗自想，我再到市场去买点新鲜的黄牛肉炖汤。

原来在老家当老师的时候，和妻子一起去过菜市。虽说有了工作，不事稼穑，但是毕竟市井之人，即使不去买菜，还是要当妻子的托运工的。那时我们住在乡镇街道上，是隔天逢集，超市也没有建起来，只有逢集的时候，在上班前去了菜市才行。当时菜贩子并不多，很多都是乡镇周围的菜农或者自家的菜地种的，很新鲜，也没有上化肥。我基本上有时间陪着妻子从菜市北逛到南，再折回头来。因为去的次数多，有些菜贩都认识，我认记得有一位老婆婆的空心菜和辣椒最好，别看不是那么肥美，但是很新鲜，而且她家种的辣椒真的很辣。但是也有些菜贩就会克斤扣两的，你提醒他吧，他还会鄙夷地说，人说抠先生寡大夫，一点不错。这是影射我们的。我是教书先生，妻子是医院的职工。这就对上了。他们嘴就是这样欠，你又能奈他何，只有不到他们的摊位前。我提着菜篮，妻子讨价还价，付钱，我收下菜就走了。这样的日子有好多年。

后来，我到异乡去工作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我感觉和菜市场疏远了很多年。

再回头先前的话题。前几天早晨，我去市场探了下。这是本县最大的农贸市场，但是光景可不比春节前那会，那时天寒地冻，但是根本挡不住归乡的人的热情。肉贩的摊点连市南北大门两边都占领了，到处是吆喝声。春节那会，我到过市场，但是我没有在市场买，春节那会的牛肉是我在超市买的，也很新鲜，主要是超市的秤应该是公平的。农贸市场的秤真的不敢恭维。但是这时节，超市就不会上新鲜的牛肉了，好多人都外出打工，买的人少了，肉放着就不新鲜了，而且牛肉又不像猪肉，牛肉还算是上档次的肉，购买的少。

这次是探市场，其实是我心里没有底，和去市场多的大爷大妈，我的经验太少了。大爷大妈有的是时间，也有的精力和商贩讨价还价。所以我还是先去看看。菜市南门没有了牛肉摊点。我就往里面去，而且我是直奔牛肉摊点集中的地方，这市场是分区安排摊点，西面是水产，东面是肉摊点。买青菜的就在南门和北门靠里边，熟食主要集中在东南部分，干货和调味也西南部分。肉摊点又倒没有细分，但是入口处显然是好地势，被两家牛肉摊占去。

本来吗，去之前我咨询过单位常去菜市的同事，主要是问炖牛肉汤可需要具体牛骨之类的，他们告诉我：自家炖汤，最好是买“老鹰膀子”，还给我描绘是牛骨的哪部分，就是前腹两侧的部位，我从网上也没有找出这处的学名。他们说其他骨没有肉也没有油，炖出来味道不好。除非你是牛肉汤馆，他们炖的时间长，火力旺，能熬出骨的精华。他们还说要和牛肉一起炖，才更好。这是实践出真知，我很信他们。他们很热心地告诉我，你去买最好是花同样的钱买到黄牛骨，这样的肉汤最有味道。还嘱咐其他事项，我总结起来，不外是防盗防克扣防注水虚假防高价之灯的注意事项。

我知道，最近几年，黄牛成了香饽饽。因为市场上有冻牛肉，这可能是从外面流入的，还有病死的牛。这个小县城附近有一个巨大的奶牛养殖基地，征了三个乡镇的大部分土地，广种牧草。淘汰的牛病疫死的牛，有一部经不法分子流入市场。所以你不仔细甄别，就吃了亏。

进了农贸市场，我直奔牛肉摊位。入口的一家侧面长桌上是牛肉熟食，正面的肉架上有两片牛肉，一片能看出是牛腿，我看得出这应该是种饲养的西门塔尔和本地黄牛的改良品种牛，但是另一片就不好识别了。悬在架上的还有两片老鹰膀子，他们这样称呼还是很恰当的，真像是老鹰的两个翅膀，随时都可以展开飞行。我问了老板价格，他说七块，但是两块都要要。毕竟是刚探市场，也没有那着急。就说我到里面再看看。里面的几家肉加肉桌也也没有见老鹰膀子，我就往出口去，问了出口处的老板，可有？他说还没有送来。我看有位女士在买牛肉，价格还好，30元每斤，比进口处的那家要价便宜两块。看着那位女士和老板很熟的样子，我想应该是常客，而且又是出口，老板人蓄着小胡子，也还好耐看。就要了两斤牛肉。就回去上班了。从北门出来的时候看看北面的小巷子里还有两家卖牛肉的，这可能就是他们常说两家算是货真价实的那两家。

回到单位，才回想，自己买的牛肉，不过是跟风买的，也未必是黄牛肉。只是老板这样说，自己看看老板还算老实。从价格上说，很难证明是黄牛肉。只是被老板和那位女士迷惑了。同事过来看过，摇摇头，我有很强烈的挫败感。

其实就是买个菜，太累了。

第二天再去菜场了，还是在南门肉摊进口处问老板，老板说有块老鹰膀子，七块一斤不能少。我看着这块很大的骨头，就请老板给约一秤，好家伙，将近十斤。有些大了，我们家的高压锅也炖不了这些。有些不想要了，老板面有不悦。只好推托先买其他菜，一会再看。后来同事说，这肯定不是黄牛的，因为这么大有可能是奶牛的。我也说不好，也许是一条大黄牛。主要还是因为太大了。开头就不如意，我放弃了在菜市里买的念头，就到北门小巷子里去买同事常去那两家。说的也是，他们的摊位是最不好的位置，管理费也少些，只有靠货真价实招徕顾客。选择了其中的一个摊，持刀的是位五十来位的大叔，火红面膛，一双有神的眼睛。油腻腻的棉袄。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是位职业屠肉人，也应该很厚道，打下手的是个小伙，二十多岁，在肉架的一侧。看来出道不长，并不知道热情招徕客人。也许是屠户的儿子吧。倒是中年人很热情，介绍自己的黄牛肉是如何正宗，是年从肉架倒悬的两只牛腿最尽处是黄牛毛，这个应该假不了。心里很后悔昨天没在这家买牛肉。今天主要是买牛骨的。就问了老板老鹰膀子的价格，要价十元一斤。的确比菜市里的贵三块，贵多了。但是这家牛骨很小单片只有四五斤吧，我让小伙子约了下秤，不到四斤。我和老板讨价说人家才买七元一斤，你这也太贵了吧。他说，兄弟，我也不说人家的不好，但是牛比牛，他们是什么牛来路不明。可能是奶牛或改良的肉牛，那炖出的汤味道能一样吗。这家伙，一下子说到我心里去了，本来我也认同那便宜的且从牛腿处的泛白的毛就让人怀疑。这下肯定了，他们也许同行，互知底细，但是本着职业道德，不想诋毁别人，只能这样含蓄地说。我还了价，九元。老板爽快地说，看来是头一次，卖你。总价三十一元。这一元让我了，收我三十元。我觉得这太厚道了。

我又带着牛骨回家了，回家母亲看看牛骨说，你昨天的牛肉有些注水了，斤数还够。我看看今天的牛骨怎么样。上我家的秤一约，有一两的出入，还算厚道吧。毕竟我还了一元，最好总价又让了一元。现在能有这样的商人，已经阿弥托佛了。不过母亲这样提醒我，你看到的是黄牛腿，但是牛骨是早已分离出来的，未必是出自悬挂的那头牛身上。这样说来，这次我还是没有买到称心的牛骨。

我们虽是市井之人，但凡商贩稍作精明，设点道道，你也难已识破。除非是他是吃斋念佛之人或是良心发现，想凭着你的迷茫之眼，不可能不中招的。我们有那么多的严苛的法律当规，还有那么的行业规范和职业操守，但是这些都是死的东西，在不法商贩的眼里只是摆设，并不能真正的约束他们。

那么还是真的要指望他们的良心发现？其实商贩作奸犯科不是一时形成，人类社会从始起就如此，我们承认这些，但是也憧憬着有一天诚信的建立，会自动摒弃这些克斤扣两弄虚作假的行为。

相信等到这一天，应该不会要太多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