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瓣蒜

作者: 黄玲玲2021年06月10日生活随笔

爱做菜的陕西大爷成了网红,不光他语言简洁,还有他大口吃着美食时,豪气万丈地来一句“再来一瓣蒜”,将蒜瓣咬得“嘎嘣”响,吃得酣畅淋漓的劲头。

南方人很少这样吃蒜,蒜辣心,生蒜瓣辣味太冲。第一次见人那样吃蒜,是侄女谈了对象,带回来一个河南壮小伙子,那天早上,我们就着小咸菜吃面条,这新女婿独自寻摸到厨房,抓来两个紫皮蒜子,挑一筷子面条,剥一个蒜瓣,吃得津津有味,让一桌子人刮目相看。

生蒜瓣不敢尝试,但这个暑假我却爱上了糖蒜。

那天,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卖蒜的汽车,河南口音的男人在吆喝:“才起的新蒜便宜卖啊!”那一头头的新蒜,包裹的衣服还是软的,撕开一层蒜衣,月牙形的蒜瓣抱得紧紧实实。众多的妇女在蒜堆里拨拉,每一个人都称两塑料袋子,蒜也就是个作料,一下子买这么多吃得完吗?一个女人答:“做糖蒜啊。”于是热心快肠地教我怎么做:剥掉一层薄衣,削掉底座上的须,加醋,生抽,冰糖浸泡,一个多月蒜瓣变成褐色就可以吃了。酸酸甜甜,脆脆爽爽的,可好吃了。末了,这人还补上一句,好像她嘴里就咬着一粒糖蒜似的,格外有味道。

既然一点难度也没有,我也称点试试看。我将蒜瓣装进一个玻璃坛子里,每天做饭时,弯腰看看变颜色了没有,忍不住夹出一个来尝,辣!但每次尝时,那辣味都在减退,慢慢的甜味出来了,美味的糖蒜做好了。

此后,无蒜不下饭,不管是早餐还是午餐,顿顿少不了这蒜。两个蒜头躺在小瓷碗里,味蕾上分泌出甜脆的味道,任何山珍海味都在蒜头前暗然失色,唯有糖蒜独领天下。玻璃坛子里的糖蒜在减少,等着想再做些时,时令已过,找不到才出土的新蒜了。

但已经不可一日无蒜了,怎么办?买来晒干的蒜瓣,剥成净肉,糖蒜汁里丢一些,豆瓣酱坛子里丢一些,还用净白醋泡了一瓶腊八蒜,各种口味的蒜齐齐登场,味道不比糖蒜差。

酱蒜裹着酱汁,集酱香尖椒于一体,极其下饭。糖蒜汁泡的干蒜,比新蒜更劲道,腊八蒜绿盈盈的,醋劲了得。至此,餐桌上成了蒜的主场。

蒜苗的用处也广,火锅里洒几把,加腊肉炒,下炉子,香味能飘十里。

每到冬季,家家户户都开始种蒜了,蒜瓣按进泥土里,不几日就冒了芽,像小孩新出的乳牙,白嫩嫩的,带着一点新绿。接着叶片开始直挺挺地往上窜,而后就不着急了,以一种懒散样子晒太阳。我家花盆里的蒜苗就是这样,要吃了,拿剪刀剪几根下来,佐菜香得很。任何菜里,有了这蒜叶的点缀,就好似春风拂面,清清爽爽。

农庄里的屋檐下,那一溜的蒜辫子成了一道风景,它们和火红的辣椒串,和金黄的玉米串呆在一起,一派丰收的景象。小区一楼住户的窗台上,用线串起来的蒜挂,也在昭示着秋收的喜悦。这家的婆婆瘫痪在床,每日靠老头子抱上轮椅外出透气,婆婆闲来无事,怀里抱着从超市买来的大蒜头,一个个用针线串起来,这能让她想起没中风前,她翻耕土地,播种,收获,门前一片繁荣。窗台上热闹,屋里的人还中用着,她是想证明这点吧。

南方人吃蒜最多的,应该是炒仔鸡,蒜瓣和鸡的份量同样重,爆炒过的蒜瓣,有点面软,香而不辣。当然炖菜里也少不了它,一到炖菜里蒜瓣变得软趴趴的,筷子一夹就散了,入口即化,有人专挑这煮烂了的蒜瓣吃。

凉拌木耳里,有了蒜蓉的加入,杀菌而辛辣。蒜蓉马齿苋,蒜蓉虾,烤生蚝,烤茄子,要是缺少了蒜的加入,味道会大打折扣。

犹记那年“蒜你狠”登场时,十多元一斤的蒜让人望而生畏,餐馆里的蒜成了药引子,家庭里也减少了份量,没有了蒜的酣畅淋漓,这日子都变得寡淡无味。

“再来一瓣蒜”已经成为幸福指数的标致,每次看见大爷大口咬下蒜瓣时,那知足的表情,辛辣不会冲鼻,幸福正从口腔漫延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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