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着木箱去上学

作者: 刘卫2022年05月31日情感日志

当年我作为知青下放时,家里给我准备了简单的行李:一床棉被,十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只父亲用过的旧木箱,里面装些初、高中学过的课本和辅导书,另外一个网兜里有脸盆和暖水瓶等。看我流露出不满,当领导的父亲严肃地说:“下去就是准备吃苦的。实在差什么生活必需品,以后回家再补。做农活肯定累,只求能吃饱穿暖保身体。工余要坚持看书,复习所学。即使我有门路,你也别作指望。假如高考恢复,你脱出苦海就有希望。”

在山区插队的三年里,我牢记父亲的叮嘱,不改初心。白天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入夜,点着煤油灯,把木箱当桌子,自学不辍,把带来的课本和辅导书都翻烂了。后来,果如父亲所料,赶上了那年国家恢复高考。我以公社考分第三名的成绩考取了省外贸学校。

像凯旋归来的勇士,在去学校报到前,母亲开始给我准备行李。

有一天,我去熟识的同学家玩,他也考取了省供销学校,出行的行李跟我的差不多,但最为打眼的是,其母亲给他一只崭新的牛津布行李箱。虽然没有滚轮,但扛在肩上显得很神气,也潇洒。回来后,我不禁对母亲撒怨气,儿子是到省城上学呀!还用扁担一头挑着木箱,另一头是塑料网兜和棉被,这不像是农民工进城吗?家里又不是没这钱,干嘛要出个寒碜相,让未来的同学瞧不起?僵持了几天,母亲虽动心,但还是说,等你爸出差回来再说。

就在临出发前一天,父亲刚从下面检查完工作归来,他手里提着那只用了多年的人造革公文包。母亲见他心情尚好,诺诺地道出我的想法,同时看能不能搭他去省城开会的吉普车。母亲絮叨,孩子上学是喜事,他一个人挑着行李去搭长途车,委实不方便,另外到省客运站,还得转公交车,然后步行才能到校。孩子他爸,这回你破个例……

没等母亲讲完,父亲又无情地摇头,接着又讲起“道理”:“明天除我和彭主任去开会和汇报,还得搭潘副局长去省人民医院复查,儿子连人带行李肯定坐不下。据我了解,他未来的同学中有许多是省内各地的农家子弟,挑木箱上学的绝对不止他一个。嫌丑,要换高档货靠自己去挣,我更不想自己的孩子搞特殊。多吃些苦,更有利于提高儿子的独立生存能力啊!”父亲如此这般语重心长地说完,眼神里充满不多见的温和和期待。

第二天,我挑担去长途车站,母亲提了些路上吃的陪送。看我把木箱和棉被等在车顶网棚里安置好,母亲跟我挥泪道别。我一路折腾,挑着东西辗转到学校报到。

两年的学习生活中,那只暗红色的旧木箱成了我的“收纳间”。寝室里桌子不够用,我就趴在上面做作业。直到参加工作,手头宽裕些,我才买了一只带滚轮的品牌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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