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一碗白面

作者: 杨勇2022年08月24日生活散文

七十年代末,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母亲常常说,总比五八九年六零年好多了。

那时候不等放学,就想急着回家。老师在讲课,我只觉着肚子饿。我就想着家里那碗蕃面疙瘩汤。每天中午饭后,妈妈总会留一碗疙瘩汤,因为每天下午回来,我总等不到饭好,总是催妈妈快点做饭,催那一碗疙瘩汤快点递到我手里。于是哪怕她自己不吃,也要留一碗给我下午放学回来,一回来就热给我吃。姐姐回来早也不会给她,只会催她去寻菜,不让她看着我一个人喝汤,因为妈妈说她看着心里难过。那一碗一半酸菜一半洋芋的汤,里面时不时会有一块面疙瘩,令人期盼。

难得有见到一碗面条的时候。住队干部来了派饭,父亲从队里称回来一斤白面,妈妈说一斤面捞稠点能捞两碗,捞稀些能捞三碗。干部吃一碗,剩下的妈妈会给我盛一碗,这事姐姐知道,但她从来不贪嘴,姐姐有自己的打算。干部吃完饭会留下饭钱,这钱一般归姐姐。我那时候对钱不感兴趣,而姐姐与我完全相反。她会瞅着妈妈,一直到钱攥在她手里为止。我知道,隔天就能在她身上闻见雪花膏的味儿了。

记得有一回姐姐说,什么时候我们也能饱饱地吃一顿白面呢?那时候,饱饱地吃一顿白面饭,真是我们的理想。

有一次,村里一家有工干的人家给新生儿办满月,请了姐姐去擀面条。那时候用白面条待客,可是非常少见的。晚上,姐姐端来了一碗面,汤面上有葱花有豆腐有油花。姐姐说她中午已经吃了一碗面条,这一碗便端回来给妈吃。姐姐要妈吃,妈要姐姐吃,最后谁也没吃,当然,是我吃了。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我吃掉的那碗面条,依然会堵心,依然会掉泪。这是土地下户前最难忘的记忆了。那时候,我们的理想就是吃一碗面条,饱饱地吃一顿用白面做的面条。

如今国家好了,家家户户再也不把吃一顿面条当作理想,但我们小时候,那可是一个最大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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