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年景

作者: 毕家祯 2016年02月02日情感散文

小的时候,一到年关,大杂院的单身汉,或是小两口,就着手准备回家过年了。于是我就听到大人们说:"有钱无钱,回家过年。"那个年代,在一个大杂院,或一条街、一个巷子里,总有那么几户人家有人在外地工作,年关将近,他们盼望亲人早日回家的心情特别强烈。

丈夫在外的,妻子会跟邻居说:"孩子他爸要回家过年了,不知给孩子带点什么……"

子女在外的,父母亲会说:"儿子几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年他们一大家子回来,过年我们家就热闹了……"

父亲在外的,子女会盼望着:"爸爸回家过年,我们又有新衣穿了,又有许多好吃的东西了……"

他们对亲人回家过年企盼的情绪,强烈感染着大杂院里的人。

农历二十四前后,安庆人习惯炒炒米。炒炒米成色的好坏,象征着来年顺利与否。然后,炸圆子。在安庆地区以炸萝卜圆子为主,也有人家炸藕圆子,个别条件好的人家还炸肉圆子。圆子炸好后,用带盖的蔑箩装好,挂在通风处,一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有些人家还炒花生、蚕豆、山芋角等。这些事做好后,家家都去买凭票供应的豆腐、煤、糖等,于是,街上所有的商店都排起了长队,尤其是豆腐店,一天二十四小时供应。

最热闹的是地方就是菜市场了。卖猪肉的大汉,有着一张肥大的脸庞,他那双厚实、油腻的手,不时摆弄着大块大块的猪肉,案头放着几把锋利的刀。卖豆腐的服务员,皮肤白嫩的如同"水豆腐"一样。卖山芋粉丝的农村姑娘,身材像干豆一样苗条。而卖苹果的少妇那张苹果似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在菜场一角,有卖五分钱一碗的水豆腐,碗中洒满葱花;还有新鲜的豆浆、油煎包子、大饼油条等小吃。那些赶早市的菜农,一边美美地吃着早点,一边用眼睛瞄着自己的摊位。他们尽兴的吃喝、谈笑,构成了菜场独特的"年景"。年前的采购,母亲对菜蔬、干果、糕点等的要求,既要有特色,又要品种好。母亲说:"亲戚朋友之间拜年或互相宴请时,哪家的菜做得好、哪家的干果有特色、哪家的卫生搞得好,都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因此,家庭主妇都想在春节期间展示自己的厨艺和勤劳。

采购好后,家庭主妇就忙着将平时不用的锅碗瓢勺、装水果的托盘、装糖果花生瓜子的盒子等,拿出来清洗干净,以备时用。

如果缺少什么,赶紧去商店购齐。还有过年要放的鞭炮、烟花,都要准备好。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之间互相吃请,因此要考虑酒水是否上档次、坐的椅子够不够,讲究一点的还要准备一套景德镇餐具。家中墙上挂的字画,该换的要换,该调整的要调整,不要让人感到多少年不变,没有新气象。

有的人家,如果房屋年代久远,又不能刷新,对墙壁脱落的地方,或是过道的柱子上损坏的部分,贴上各种年画。或是写个"福"字倒贴其上;再大一点破损的地方贴上"紫气东来""福满门"等条幅或图案,既遮住了缺陷,又渲染了年味。

过了小年,大杂院里出现了平时没有的嘈杂、喧哗,夹杂着不时响起的爆竹声,以及宰鸡杀鸭的鸣叫声。年前把鸡汤煨好,拜年时用鸡汤泡炒米,是安庆地区招待贵客的经典品牌,一直沿袭下来。

这些日子里,烹饪的香味在在大杂院的空气中飘荡,忙碌的人影在大杂院进进出出,让人感到年味特别的浓,年景特别的美。

每年到这时候,我家几乎隔不了几天就会接到来自福建、云南、南京、上海等地的汇单、包裹、信件和贺卡,为过年的氛围增添了喜庆,让我感到每天都有许多新鲜的事发生,令我心欲飞,身欲舞。

在爆竹声不断中,吃了年饭,贴好春联,母亲还要考虑压岁钱怎么给,给多少?并且用红包装好。同时,还要多备几份,以防亲朋好友带孩子拜年时临时抓瞎。吃了年饭打麻将,也是一种习俗,来点小刺激,赢钱的高兴,输钱的也乐意。不管输赢,反正春节放假,尽兴地玩个够。

大年初一,邻里之间互相拜年,都是大老爷们的事。那个年代,老人的潜意识中,还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旧的理念。过年时,女孩不要随便出门,家中来客人女孩也不要随意出来,有长辈问到了,才出来见个面。就是男孩子,家长也会教他们,碰到长辈或熟人,要说吉利的话,嘴巴要甜等等。

儿时的年景,是诗、是梦、是画,把冬天的生活推向了极致。虽然很遥远,但在我的脑海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借用杜甫的诗,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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