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里的米酒

作者: 积雪草 2016年02月04日优秀散文

旧年,年根底下做米酒是一种过年的习俗,米酒是酒中的谦谦君子,它没有白酒那么凛冽高调,没有红酒那么风情优雅,甚至没有啤酒那么平民亲和,更没有鸡尾酒那般洋气张扬。它清香甜爽,绵软醇厚,有着小家碧玉的温文尔雅。

喝白酒需要胆气,大多数人驾驭不了白酒,到最终,总会被白酒摞倒,喝得满脸通红,烂醉如泥。喝红酒讲究情调,古人都知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所以喝红酒一定要有好的酒具才更有味道。喝啤酒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晌午或傍晚,饭点时,街上常常能见到肩上搭着衣服,手中拿着啤酒,喝得摇摇晃晃,自说自话的人,会不会喝酒的,都能整上两口。至于鸡尾酒,那是洋人的喝法,很多液体混合在一起,五颜六色,看上去赏心悦目,喝下去,滋味别具一格。

我不大喝酒,对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唯独对米酒,始终存留着一份原始的初衷,那是因为和米酒有着一份很深的渊源,那份渊源要从小时候讲起。

小时候,我是在外祖父身边长大的,所以记忆中的年有很多跟外祖父和外祖母有关联。年根底下,外祖父会把做酒用的米泡软,然后沥干,上笼屉蒸,蒸好后放入缸中,等待发酵。过程很繁琐,所有的器具要擦拭干净,保持干燥。等待也很煎熬,过上那么一段时间,然后那酒像山泉水一样,自米中慢慢溢出,很神奇,很美妙,一滴一滴,醇香晶亮,带着一股芬芳,掀开酒盖,一股甜丝丝的香气扑面而来,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外祖父常说,凡是粮食皆可做酒,只是那年月,寻常的百姓人家,大多没有余粮,逢到年成不好,粮食都不够吃的,物别珍贵,哪有多余的粮食去做酒?

所以米酒绝对是一种奢侈品,是一种奢侈的饮品,只有逢年过节才可以喝到,所以小时候我特别没出息,特别盼望过年,只有过年,外祖父才会做上一缸上好的米酒,等到年三十的团圆饭上开启。

一家人围坐在火炕上,灶下柴火添得旺旺的,炕上热得烙屁股,喝着米酒,吃着饺子和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别提有多美了。

有一年,年根底下,外祖父做了一缸米酒,甜香醇厚的米酒,还没有揭盖就已经是酒香四溢了,小舅舅经不起诱惑,也等不及年三十,跑到存酒的窖子里,偷喝了外祖父的米酒,喝了多少不知道,反正是醉倒在酒缸旁边,两天都没有醒转过来。酒醒之后,像一只小病猫,只嚷嚷着身子软,像面条,爬不起炕。

米酒甘醇,绵软,温厚,酒劲不是很大,一口喝下去,清、爽、恬,会觉得有一股涓涓细流传遍全身,温暖、舒坦、惬意,简直是一场舌尖上的享受,但喝多了,同样会醉,老百姓的说法,那叫后劲。

喝米酒最好的时光当然是冬天,寒冷的冬天里,温一壶自己亲手酿造的米酒,再放几类枸杞,倒酒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盛酒的青瓷花小碗里,碗底卧有几粒米,那米胖大白软,那枸杞红艳抢眼,在小火炉上温得暖暖的,喝一口,入心入肺;再喝一口,暖身暖胃,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工夫,只觉得肢体绵软,醉眼惺忪,听得见周身的血流奔涌的声音。

冬日的阳光斜映在墙上,慢慢游移。外面的世界,白雪琉璃。偶有风从屋顶穿过,瓦片“扑棱”一下,檐底的冰流“哗啦”一下就掉到地上,眼见得慢慢融化了。远处偶有鸡鸣犬吠和孩子们的嬉笑声,那种时刻,静、美、暖、惬意。

诗酒趁年华。

抿一口,甘醇入喉。赴一段,美丽光阴。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