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自个的春晚

作者: 刈谷一 2017年01月23日原创散文

腊月二十四。老残,这个文人,邀我去看小城的春晚。我答应了。一台春晚,一台故事。它,是祥和的,是团圆的,是喜庆的,是鼓劲的,是诱人的。可过了一个中午,我却变了卦。

儿子上高三,要送他去襄阳补课。一去百余里,怕是赶不上这台大戏了。七十年代,村里鸡犬相闻,却很少有琴瑟弹奏。唯有过年,才请来外乡的戏班子唱处大戏,一解乡人的馋渴。看戏难得。这酂阳的戏,唱得是怎样的诗和远方呢?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我真有点迟疑。友人由昌说,好戏,年年有。孩子一辈子的戏,只有这一场,别耽搁,去吧。

遗憾,像一只馋虫,爬在我思绪的九曲回肠。在车子的颠簸中,拉扯着。迷迷糊糊中,我仿佛随老残穿过老巷,走向戏台。街市的角角落落,鞭炮声、吆喝声、汽笛声、小曲声,也随之热闹起来。

腊时腊月,家家户户,都怪外地讲究。戏台下,不管男女老少,办年货、置新衣,沐浴一番,双手合十,虔诚地祭祀着自己心中的神灵。像过小年,都要吃灶饼,期盼灶王爷赏口饭吃。初八、小年、年三十,出嫁的姑娘,只能在婆家好好敬奉老人,别老念着娘家,有句老话说“吃了娘家米,一辈子还不起”。城外,勤快的农夫们,踏着轻快的音乐,趁早把农家肥挑往田地,请她哺乳出新一年的希望。

叮当,叮当。我微信的木琴响起,短促而清脆。我恍若看见,戏台上,春晚的帷幕已拉开。我猜想,是梨花的赞歌?是乡愁的喁语?还是汉江的惊涛?金钗合鸣,锣鼓锤击。一群赤足单衫的纤夫,躬身高调,“哟嗬哟嗬哟—嗬!嗨—嗨!好汉子--喂!嗨哟!嗨哟!站稳脚—喂!嗨哟!嗨哟!当心岩—石喂!”讴歌着汉江人不屈的灵魂。

这,自然是梦。

天色微醺。儿子的老师,早已恭候。“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同,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我读书不多。甚幸,遇上两位老师,其言亦盛,言亦信。衣食住行,还算停当。读书郞,学业忙,大年三十上学堂。望着一排排送子读书的汽车,它就像一股生活的急流。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叹喟,这就是所谓的“头悬梁,锥刺骨”么?有多少读书郎会为自己的高考唱一首赞歌呢?

就像襄阳,早已今非昔比。过去春节,襄阳人会说,去老河口办年货没?而今,老河口人会说,去襄阳华洋堂了没?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友人相聚,举杯邀明月,把酒问青天。席间,老残来信。“最美丹渠,天地人和”,在微信上直播了。震憾的锣鼓,敲醒了荒山,敲醒了河流,敲醒了愚昧。一渠清水,像一条玉带,从天上飘来。二八娇女,如粉如黛。抡镐执钻,不让须眉。几着串烧、歌舞热场。席上的朋友簇拥过来,指着一个敦实的汉子说:“那不是襄阳好人,熊化国么?”是老熊。修河渠、建电站、绿丹渠、勇担当。十一年建十一座电站,一百天植树九十七万株。丹渠成了幸福渠。我虽不再是阳光少年,却也像打了鸡血一般,随着音律,飘飘摇摇,聊发姿狂。

“一壶好酒岁月长,挖中层,顺边行;拜酒神,酿一缸老酒醉八方。”慷慨激昂的锣鼓,热情似火的酒坛,堆积如山的酒糟,铁臂高擎的木揪,强劲的旋律,把百年的酒坊,拉到了眼前。是诗,更是远方。男人如缸,女人是酒。好比山中碧湖,山水缠绕,刚柔相济。“好戏,比专业还专业哟。”友人华伟不竟称奇。长廷兄搭茬:“怪不得,你吃鸡子,不吐鸡骨头。迷啦。”

我知道,酒品如人品。这一壶酒,守护着光化人的根,凝聚着光化人的魂。它性情刚烈,朴实尚忠。千百年来,守一方祖业,济一方百姓。南宋,抗金百余年,光化人的铮铮铁骨,使金人、蒙古铁骑止步汉江北岸。

半个时辰,《一湾流水百里长》仍幽幽地唱着。侄儿的奥地利同学马克西姆纠结地说“中国这酒,比奥地利的圣罗兰红酒好么?”他不知道中国“背背驼,换酒喝,酒冷了,我不喝”文化的。我说“酒,不仅好,而且高,热情高,喝了让人干大事,干成事。”他耸耸肩,表示听不懂。

可我们中国人懂,春晚,就是凤雅颂,明天不是梦,人定胜天。老残,明天回来喝一杯。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