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老

作者: 刘翔 2015年12月25日情感散文

母亲走了。走在那个本该是阖家团圆的中秋节的前夜。2015年9月26日晚上8点26分,这是一个让我们全家难以释怀的时间节点:慈祥的母亲终因手术后的心力衰竭,走完了她81年零2个月的人生旅程,永远离开了所珍爱的父亲和三个子女。母亲的突然离去,让我在喟叹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的同时,第一次真正“零距离”的悲恸而深切地读懂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没有母亲的日子里,我的神情始终处在恍惚之中。母亲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在整理母亲遗物和文字资料时,我突然发现,虽然我们从生活上始终关心着母亲,但在精神层面上有点“忽略”了母亲丰富的内心世界。进入晚年后的母亲,依然像年轻人那般在追逐着自己人生的梦想。比如,我从未知晓年迈的母亲居然还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在日记中,母亲不仅有记事的“流水账”,更有她对家人、孙辈、朋友、同事、同学的关爱之情,以及她情感上的喜怒哀乐。她的最后一篇日记记到2015年的8月31日,不满1个月后,她便告别了这个世界。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作为独生女儿的母亲,不顾外婆的阻拦,远赴沈阳边工作边求学。在母亲的遗物中有一本为纪念1956年她就读“二九七”电校五十八周年编印的校友通讯录。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本通讯录。“二九七”电校是一座什么学校,怎么从未听说国内还有这么一座学校?后经询问母亲当年的同学才得知,这是当年国家为培养航天军工人才,在西安市的东郊设立的一座培训学校,为了高度保密,对外便以“二九七”代号命名。在这座特殊学校结束学业后,母亲靠自己不懈努力,最终被选调到上海航天局802研究所工作,把自己的青春年华献给了祖国的航天事业。母亲去世后,我在医院里整理她遗物时,在她那只每天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发现还放着国防科工委颁发给她的从事航天事业二十周年纪念证书和纪念章。

母亲是一个对生活品质有追求的女性,尽管已是一位八旬老人,却不服老,心理年龄依然很年轻,始终在孜孜追寻自己的人生梦想。她虽然出生于上世纪的三十年代,但从不甘于成为一个落伍于时代的平庸老太。退休后,她依然参加各类业余学校的学习,整天东奔西走,忙忙碌碌,让我们子女给她找事做。我多次和她开玩笑说:“您绝对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与此同时,母亲还让我替她订报买书,保持着每天学习的习惯。她是居委会读报小组的组长,整天和一帮老伙伴们“喋喋不休”地共商国是。就在她去世前的半个月,还十分关注晚报关于老公房安装电梯的系列报道,让我替她把报纸搜集整理好,且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呼吁早日为广大老年人办成这件实事。我知道,作为一个患有类风湿关节病的老人,她是多么期盼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居住的楼房能装上电梯啊!

步入高龄后的母亲,尽管饱受病疼的折磨,但她固执地保持高昂的斗志与疾病抗争。这里我用“斗志”这个字眼,绝对不是“挥霍”文字。殊不知,为了在精神上“鄙视”病疼,母亲时常会不按时服药。面对病魔,她常会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我就是不相信,看谁硬得过谁!”弄得我提心吊胆之余,只得软硬兼施地逼她、哄她服药。就在她住院治疗最后岁月里,一辈子爱美的母亲,为了保持自己形象的完美,多次趁我们不注意,悄悄拔掉插在鼻子里的胃管。以至我不得不用口罩替她遮掩一下。

您养我长大,我陪您变老。正当我与弟妹筹划母亲即将到来的82岁生日之时,母亲却走了。为母亲守灵的那天晚上,是我成家二十多年后,第一次回家彻夜静坐在母亲睡觉的那张充满温馨的大床上。凝望着母亲的遗像,我仿佛回到了孩童年代,依偎在母亲那温暖的怀抱里。凌晨过后,面对到来的中秋节,我默默地念诵:不老的母亲,今天,您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分散在各地的亲朋好友“团圆”了。一路走好,不老的母亲,愿您在另一个世界心想事成,远离病痛,活出一个更为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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