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作者: 荷锄月下 2015年01月27日散文随笔

双桥子到柴河尽管才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但小火车一直是曲里拐弯沿着河走的,中间途经十六个小站,走走停停,因此想跑也跑不起来。如果再碰上拉运木材的货车,小火车还要让路,这一让就没头儿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是五六个小时。

小火车一天一趟,中午太阳当空的时候从双桥子出发,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跨过板桥子,趟过三道河、柳毛河、柳道河,下午两点多才懒洋洋地晃荡到二道河子。到了二道河子,小火车有些累了,要歇歇气儿了,加煤加水,补足给养,停留大约二十多分钟。

车一停,寂寞了小半天儿的二道河子顿时热闹起来,露天市场上人流熙攘,叫卖声四起。铁路两边摆满了吃的喝的,有令人垂涎的下酒菜:酥烂的猪蹄,金黄的小炸鱼,脆生生的五香花生米,油汪汪的咸鸭蛋,现吃现拌的小菜;有应季的蔬菜水果:大葱,黄瓜,柿子,葡萄,苹果,桔子;还有地产的饮品:白酒,啤酒,饮料。记得当时有一种白酒叫茅粮醇,海林产的,酒香醇厚,荡气回肠;还有两种啤酒,一种是牡丹江产的花河,一种是海林产的威虎山,口感都不错;孩子们经常喝的那种饮料叫小蜜蜂,玻璃瓶,小巧玲珑,煞是可爱。几个人买上几样小菜,兴冲冲回到车上,咔咔拧开一瓶白酒,往桌子上一撴,马上开喝。没有杯子,就用咸鸭蛋的蛋壳、桔子皮,或者用瓶盖,再不就干脆你一口我一口地咂,而且要咂出声来,只有这样,这酒喝起来才香,才过瘾。

酒一口口喝着,小火车咣当咣当卖力气地跑着,速度明显加快,滚滚的车轮碾着两条细小的铁轨一路向前狂奔。热了,就把车窗打开,敞开一条窄窄的缝隙,这时候风便探头探脑地挤进来凑热闹。风可真是个疯丫头,一会儿跑到你的胸前抓一把,一会儿跑到你的后背挠一下,痒得你的身子蛇一般乱扭,心都有些酥了。此时,放眼窗外,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即便酒还未过三巡,人已经醉了七分。

小火车每抵达一个小站,都要牛一样哞哞地叫上一阵,叫完了,才吭哧吭哧停下来。一些人下车,另一些人上车,整节车厢就像一壶烧得翻开的水,始终沸沸腾腾着。

赖在酒桌上的几个人一边喝着,一边聊着,战线有长有短。战线短的,二三十分钟,速战速决,然后打扑克,继续赢晚上的酒钱儿。喝大尾巴酒的,战线就拉得长的,恐怕要持续两三个小时,一直喝到月朗星稀,仍意犹未尽。

由于小火车上设施简陋,没有厕所,因此喝酒的人几乎没有喝啤酒饮料的,大都喝白酒,因为喝白酒不占地方,不用上厕所。即便有时喝得多了,脑袋有些晕,但只要山野里的小风嗖嗖一吹,人即刻就清醒了。

酒喝干了,天也一点点黑了,车窗外的山就像一只只怪兽,正向前跑着,突然扭过身来,撒开丫子,争相朝着车子的后面奔去。

过了一会儿,星星出来了,月亮也出来了,冷艳高悬在广袤的夜空,静静观望着这世间纷杂的万物。举目良久,你浮躁的内心突然会一点点沉寂下来,既而一点点淡泊起来。

当转过又一个山头,小火车就如同一个筋疲力尽的醉汉,一点点放慢了脚步,扯着嗓子干吼了几声,向前踉跄几步,最后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住了。

抬起头来,柴河就在眼前,夜色浓郁的大街上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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