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白杨树

作者: 岁月静好 2015年05月29日散文随笔

北京春脖子短,由冬入夏,好像也就是那么十天半个月的事儿。已经很多年没在北方过夏天,一下子有点不太习惯,心理上总觉得还应该有个春天神马的。

路边的杨树叶早已经抽芽长大,颜色也从浅浅的嫩绿,变成深深的翠绿了。微风吹来,轻轻摇曳,树叶正面的翠绿和背面的浅绿交替从眼前滑过,形成一片绿浪。听着树叶摇动时哗哗作响的声音,心里默默意识到,夏意渐浓了。

在我记忆中有许多关于夏天的片段,好像都是跟白杨树有关的。

记得小学的教学楼前,立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白杨树,高大,挺拔,像一队严肃认真的卫士,把教学楼跟操场隔开。我们的教室在三楼,夏天杨树枝繁叶茂的时候,从教室窗外望出去,就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

那时我正好坐在临窗的位子。闷热的夏天中午好像总是特别难熬,上课的间隙就让人忍不住瞌睡起来。在单调乏味的知了声中,老师的面庞好像渐渐模糊远去了,原本坐得笔挺的身子也佝偻下去。我把脸埋在交叠的臂弯里,别过头朝向窗外。夏天的微风轻轻吹过,窗外的白杨树叶哗哗作响,深深浅浅的绿色像此起彼伏的波浪,轻轻摇动着,摇动着,让人心里觉得特别宁静,特别祥和……熊孩子就这样睡过去了。

秋天的时候,一片片杨树叶,在秋风中回旋着轻轻飘落,直到枝桠上掉得光秃秃,冬天也就到了。其实刚从杨树上落下来的叶子还是完整和新鲜的,跟夏天挂在树枝上的感觉一模一样。放学后,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冲到操场上,从堆积在地上的厚厚的杨树叶里,捡出最大最新鲜的,用叶子梗儿玩“拔老根儿”——就是两个人一人拿一片叶子,把梗儿十字状交叠在一起,互相用力拉扯,看谁扯断谁的,赢了的再去找另外一个人pk,最后叶子梗儿最劲的人就是胜利者。现在想想,真是个拼RP使蛮力的傻乎乎的游戏,可那时我们却可以蹲在操场的地上拿它消磨掉半晌时光,为了捡到一片厉害的杨树叶得意半天。

在我家的门口,也有一排白杨树。我家住在六楼,从我的房间窗口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杨树最高的位置。每年杨树叶子最绿的时节,我总是在放暑假。吃雪糕看还珠格格的日子,永远无比开心。

高三那年的冬天,一向成绩稳定的我遭遇了高考前最大的一次滑铁卢,自信心受到的挫伤达到了极点。那段时间,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床上,对着窗外光秃秃的杨树枝发呆。我一遍遍叩问自己,今年夏天,当杨树长出新绿时,我会去哪里呢?如果我必须要去一个自己不想去的地方,我该怎么办?当悲伤和恐惧蔓延到让我无法承受,我只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那年当杨树叶变绿的时候,我收到了从上海寄来的红色封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对未来,心里还是欢喜和憧憬的,虽然没有去成小时候一直心心念念的北京,但毕竟上海也是个在偶像剧里让人觉得很摩登的地方。

19岁,第一次独自离开家南下。作为一个道地的北方人,初到上海的第一年,我花了好大的力气去适应南方的水土气候,生活饮食。还有,文化观念。南方的植被种类多,不像北方,总是些杨柳梧桐松树之类。其实柳树和梧桐南方也还是有的,但杨树却不怎么见过了。每次觉得对环境很不适应时,总是特别想家。熬啊,熬啊,熬很久很久才能盼到暑假。经历完持续大半月的令人焦虑崩溃的期末考,踏上回家火车那一刻,归心岂止是似箭,似火箭!卧铺车晃悠悠地一路北上,当窗外的田野里出现一排排挺拔茂密的白杨树时,我告诉自己,北方到了!很快就到家了!

四年的大学时光,坐火车在京沪线上南来北往了不知多少趟。从最初的硬座、卧铺,到后来的动车、高铁。慢慢年长一些了,对南方的风土人情适应了,在火车上看到白杨树时也不至于再激动万分。但白杨树的身影,之于我,却总是亲切的。

兜兜转转了几年,又回到了北方。去年一到北京,就发现北京的行道树,几乎清一色都是槐树和杨柳。阔别多年,再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杨树干上像大大小小的眼睛一样的树纹,再一次看到窗外杨树叶摇曳起来深深浅浅的绿,再一次听到杨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的声音,很多很多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喷涌出来,童年,夏天,故乡……在一个陌生的不是故乡的地方,记忆出现了很多奇怪的闪回,心情却难以言表。

又是一年夏天,杨树叶已绿。可是,当我看到亲切依然如故的白杨树时,心里的感情好像已难纯粹。心底开始多了一份惦念,不知道光华大道上的梧桐树是否已经成荫,也不知道南海之滨的紫荆花是否已经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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