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

下雪之后，村庄就更加明亮，更加宽敞。

村庄不再是灯笼，不再是蜂巢。

这时候村庄最高的地方，是鸟。是一只黑颜色的大鸟。

大鸟横过田野，它出现有很多的棱角呢。

小孩子们在雪地里四处奔跑。

雪地耀眼，比世界上最大的镜子还沉还重。

只要一口哈气，只要你奔跑，只要你不停地喊叫，夜晚就不会来临。

最大的镜子里，孩子们在奔跑。

下雪的村庄厚厚的、圆圆的，谁都可以从门口踩出歪歪扭扭的小路，伸展到另外一家的门口，伸展到另外的村庄。

桥洞和沟洼处都是雪。

一个小男孩牵着外婆的手，站在村头看雪。

小男孩把雪放在一个小白碗里，说他收获了一片海洋。

小男孩把草尖放在雪里，说那就是一条等待苏醒的大鱼。它们快要游动起来了。只要雪花融化，这些鱼，就会长出眼睛和尾巴。

小男孩站在田埂，指着前面，说：“看啊，所有的麦苗都在跳动。所有的麦苗都变成了胡须。那胡须后边，是舅舅家的羊群，他们已经走出了村子。

舅舅在羊群里藏身。

舅舅穿着油腻腻的羊皮大袄。

雪地下的小动物们已经听到了远处河流滚动的声音。

一个小男孩牵着外婆的手，在田埂下看雪。

田埂很黑、很绿、很长，小男孩拿着勺子往小碗里盛雪。

一碗一碗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