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下

十一月已经过去了，在心底时时企盼的十一月的雨，并没有下几场。十里不同天，我不知道德阳的十一月下了几场，但这绵阳，雨，的确少得可怜。灰暗的天空，灰，即是于迷茫阴霾中，透着一缕希望的微光。

（一）水火之思

西方人比喻火是灵魂的救赎，认为火可以焚尽世间万物，洗脱灵魂的罪恶。我不苟同。若是如此，为什么你们自己的宗教用圣水而不用烈火洗礼婴儿呢？为什么你们的神话中象征着天人合一的精灵以月华和泉水作为图腾，而代表着嫉恨邪恶的魔鬼总与硫磺熔岩和业火为伴？

水滋养万物，是生灵的生命之源。水给予植物生命，植物再回馈我们营养。水洗濯我们的身体，沐浴我们灵魂，水让我们有动的智慧，静的沉稳。

当然，我并不是在否定火的价值。因为火灾而否定火的价值是最愚蠢的行为。火对人类的贡献实在很大，没有火，我们至今仍然茹毛饮血，没有火，我们与禽兽无异。西方人赞美火，把这一超三态物质奉为神赐，普罗米修斯的求火之路崎岖坎坷。在东方，燧人氏因为发明钻木取火而成为部落首领。那么，水与火二者，究竟孰重孰轻呢。

水与火，一个感性，一个理性。好似文科和理科，请让我这个学考生用这样的比喻。理科能解决人生存问题，它解放生产力，扩大生产量，创造一个物富财足的世界。文科给人精神上的陶冶，感性的社会进步，理性更得以升华。无理而文，堕入浮夸与空想；无文而理，人类走向自我毁灭。火给人类带来稳定的生存基础——熟食，取暖，照明，领地的划分…水就滋养心田，让人思考，诞生三教九流，引发百家争鸣。

正因如此，智者先哲们赞叹水的柔和与灵动，赞叹其柔和灵动中所蕴含的伟大。水可以欢动，亦可以安静。可以“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可以“方圆不定性空求”。刚强的水，迸发出开山碎石的力量，奔腾万里；柔和的水，徐徐如沙，卸下你所有的力道与防御。刚柔并济，天下无敌！而如今，水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火，成为了社会的主旋律：

——年轻人要像朝阳一样燃烧蓬勃的青春！

——化作一只燃烧的烈鹰，奋勇拼搏属于你的明天！

……这些声音，是终日徘徊在我耳边的励志话语。火！火！火！大火焚烧了我的躯壳不说，连同我的灵魂，一并焚化，留下一把灰尘，随风而逝。

（二）灰暗的天空下

人们或许太急功近利了，人们追求强大的效率和迅猛的效应，渴望像火一样。

同样也是在这里，这个自诩为名校摇篮的地方，我常见人快跑或疾走。吃饭更是狂奔入食堂，两口塞入肚里，在飞奔出食堂而去。我真搞不懂你们是在和谁抢时间。更有甚者，像是要屠杀时间之龙一般。与时间斗争，其乐无穷嗬？

我为这些辛苦恣睢的人叹惋。

我就不必再强调细嚼慢咽了，也不必在訾詈饭前饭后不应剧烈运动。连最基本的身体都得不到保障，还拿什么去作战！于是，我似乎成了校园的异类，老师们厌恶的负能量的集团。

每天早上，不！应该说是凌晨，天还是黑洞洞的，就在这灰暗的天空下，在那条急促的走道上，有一个人，闲适优雅地踱着步，走向教学楼。

那就是我，喜欢安静，喜欢与世无争。每天凌晨的这个时候的“散步”，是我最惬意的时光，我慢悠悠地行走，被步履仓皇的超过，又被当做步履仓皇者而超过更悠闲的人。所谓醉于云端漫步，应该是这种境界吧。

我嘲笑飞奔超过我的人，又或被我所超过的人嘲笑。我还被超过我的人鄙夷。但我不在乎，在这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的炼狱中，我能于灰暗的天空下，偷得那么一丁点静心。我骄傲，我自我感觉良好。哈哈，焰火燎云的世界中，或许只有在灰暗的天空下，才能让人平静，只有这种手段，才能获得心境的慰藉。

“偷得浮生半日闲”，“微笑逝流年”我偷不得半日那么长的奢侈，但只肖这一刻便好，让我继续在这灰暗的天空下徜徉。

曾经在德阳，每次考完试后晚上回家，总爱在小区里静静地，慢慢地散步。看似体态悠闲，实则为了掩饰内心的焦灼。与灰暗的天空下，被朦胧的路灯照耀，茕茕孑立，踽踽独行。我于幽暗中达到另一种天地共生，万物合一。我走上楼顶，笑傲那流光溢彩的闹市区，聆听午夜的风，品味暗夜的美。

“秋风落叶飘飘荡荡，总有停歇的地方”。人就如同秋叶般，随风飘荡，散落天涯，委地无人收。那是一种何等的潇洒！我自诩是一位洒脱的人，却于此境界相差甚远。但于灰暗的天空下，在我那自己的世界里，我可以扮演一位逍遥客，给紧绷着的，受压迫的心灵，最大的释放。

郭沫若要用正义之剑劈开混沌，哪怕如劈水一般，但只要有一瞬光明也好。是啊，哪怕每天只有这一刻钟心灵的驰骋。这一刻钟于我来说弥足珍贵。

月朦胧，鸟朦胧，我的过去一片朦胧。谁的过去又金碧辉煌呢？走在这灰暗的天空下，守得自己这一方天地，于朦胧中看见希望，于灰暗中迎接曙光。

多谢水的智慧与哲学。当光亮只剩下烈火时，不妨躲往灰暗中去，会有一潭静水，泛起钻石般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