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梆子声

作者: 史建会 2016年02月03日原创散文

作别故乡快三十年了,又一次回保定老家,清晨,我从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街上传来久违的梆子声。那声音熟悉、亲切,却又感觉格外遥远。

“大姨,现在卖豆腐还敲梆子呀?”我迫不及待地问大姨。

“现在哪还有敲梆子的,现在的人都能着呢,录个音放在喇叭里,谁还天天在大街上吆喝。”

我赶忙穿好衣服冲出家门,想一看究竟,此时梆子声连同卖豆腐的电动三轮车早已消失在街的尽头。我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独轮小推车、木头梆子还有热气腾腾、白白嫩嫩的豆腐,儿时对故乡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儿时的记忆中,卖豆腐那浑厚响亮的梆子声和挑着针头线脑货郎手中摇动的拨浪鼓声时常打破乡村的宁静,给寂寥的生活带来一丝生气。每当炊烟袅袅升起,阵阵梆子声也便如期而至。记忆深处的这道风景,俨然成了我难以忘怀的乡愁。

每逢春节,我们总要随着父母回到老家过年。晚饭时,“梆、梆、梆”带着节奏和韵味的声音传来,母亲总是把我喊过来,给上一毛或是五分让我买块豆腐。我也总满心欢喜活蹦乱跳地接过钱,一溜烟跑出去。此时,装着热气腾腾豆腐的独轮车早已围满了买豆腐的乡邻,趁着称豆腐的工夫,我们这帮调皮的孩子总是偷偷地拿起沉甸甸的木头梆子胡乱敲打几下,图个乐子。听老人们讲,梆子大都是用一段榆木或是枣木做成的,中间凿空安上手柄,这种木头坚实而又有韧性,敲打起来声音浑厚,极有穿透力。俗话说“梆子一响,黄金万两”。卖豆腐的人家格外看重这个吃饭的家伙什儿,尽管是乡里乡亲,如果没有那家的大人在场,也一定会呵斥几句。

拿着在阵阵梆子声中买回的豆腐,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掐下一小块热乎乎的豆腐放在嘴里,一股浓郁的豆香径直钻进我的鼻孔……在母亲的巧手下,工夫不大,买回的豆腐就成了全家人的美味佳肴,小葱拌豆腐、香椿拌豆腐、白菜炖豆腐……当然,最难忘的还是那油煎豆腐。母亲从搪瓷罐中铲出一点点荤油滑入锅底,将切成片的豆腐煎成金黄色,码上盘子撒上咸盐,一道简单而又抢手的“大菜”就算做成了,就着刚出锅的大饼子吃,呵,那才真叫一个香!那时乡下的生活清苦,豆腐虽上不了席面,但却是“穷人的肉”,能吃上一顿豆腐那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后来,大一点后,听刘宝瑞、马季说的传统相声《找堂会》,掌柜的办堂会却又十分抠门,招待说相声的虽说是“四个盘、五个碗、一个大炝盘”,实际上没有一个菜离开豆腐,“小葱拌豆腐、萝卜皮拌豆腐、韭菜花儿拌豆腐、黄瓜丝儿拌豆腐、大白菜熬豆腐、小白菜炖豆腐、卤煮素豆腐、小虾米儿咕嘟豆腐”……都是些上不了席的家常便饭。听着马季先生风趣幽默的相声,回想着这些儿时再熟悉不过的农家菜肴,不禁让人忍俊不禁。

一晃将近三十过去了,依然难以忘却家乡梆子声带来的豆腐香。那个时候,家乡的豆子好,人也厚道,醇厚的豆腐更让人长记性。

梆子声声,那是故乡留给我的特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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