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记忆中的那些身影

作者: 章中林 2016年02月04日生活散文

又是一年春运,但已然没有20多年前的痛苦和煎熬了。20年前的春运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那种憋屈艰辛不是一句话就能道尽的,但是谁又能说它不是一段段难忘而悠长的回忆呢?

春运买票让人发怵。到北京上学第一年我选择了留下,第二年想回家时才发现买票就是一场战役。我和赵刚放假后到车站买票,发现买票的人排出了一支看不到头的队伍。我们跟在队伍后面,一个小时还没有挪动几步。这样排不是办法,我和赵刚选择了轮流排队。一次,我尿急,上厕所,丢下马扎,和身后的一位大妈打了一声招呼。等到回来,我想进队伍,却被后面的人起哄,还喊来了警察。还是大妈大度,为我解了围。那次买票,我和赵刚接力派了两天两夜才买到回家的火车票。

现在这位大妈的面容有些模糊了,但是关于她富态慈祥的记忆还在,带有尾音唱歌似的腔调也依然清晰。

那年,从北京回家。我和赵刚只买到了一张硬座票。当时我们都比较瘦,以为两个人凑合着坐一个座位能对付。到了车站,站前广场挤满了人,入站口也是人满为患。我们手拉着手,但是还没有到车门就走不动了。那感觉就像人与人之间没有了一点空隙,都黏成一块了。人怎么上了车呢,脚似乎用不上了,说飘上车恐怕更合适。

满满的一车人,人挨人,人挤人,人处其中有种窒息的感觉。好不容易挤到了座位前,我们傻了眼:双人座上已经坐了三个人。一位妇女怀里抱着一个,旁边还挨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见有人来,那妇女抱歉地对我们笑笑,把小男孩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两个人挤挤是不可能了,我们就商量着两个人轮流坐,一人坐一会。

车厢里,连卫生间都是人,通道几乎是被封住了,但是卖零食盒饭的推车还是照常来去。这简直就是一种恐怖——没有空隙,人们只能使出螳螂拳、缩骨功,把自己压缩成一张图片,才能让它经过。一次,我在“练功”时不小心踩到了一位大爷的脚。我向他道歉,他打趣说:“小伙子底盘不稳,看来学艺不精啊。”这样的时刻,每隔半小时就有一次,你说这是不是恐怖?

轮流坐了几个小时后,我觉得腿不是自己的了,有明显的水肿痕迹——一按一个坑。出门的时候,本来就有些感冒,吃了药之后,更是犯困。一次,站着站着,竟睡着了,差点摔倒。赵刚主动站起来,叫我坐着睡,过一个小时他再喊醒我,再换着睡。

他站在过道里,半靠在座椅上遮护着我。我坐着,头靠着他,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我心里想着他也坚持不了多久,我要赶紧抢时间休息一下,好有精神换他坐一坐。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六个多小时都过去了。他还是躬身站着,双眼通红,一脸疲惫。我连忙跳起来,把他按到座位上。这时,我发现他的腿肿得瘀了血,硬得动都动不了,连打弯都不行。我帮着揉捏了很久,他才勉强能坐下来。

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也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赵刚挤了三年的火车,性格迥然的两个人却成了知心朋友,一直到现在。

二十多年过去了,那样的煎熬已不再有,也没有了多少感觉,但是春运里那曾经与我同行的人却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愈久愈鲜明,恍如昨天。人生,总有一些瞬间能温暖曾经的过往,总有一些身影能站成一树的永恒,因为它能提醒我们生命中的种种美好——匆匆那些年,感谢有你,感谢我们同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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