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会绽放成一朵灿烂的花

作者: 稚思 2015年03月27日散文随笔

你必定听过蝉鸣,那一声压住一声,一调带出一调的叠加成浪的音符,在日光中绽放出一片热烈的夏花。

七月中旬,我躺在家中的摇椅上,便听得窗外的蝉鸣渐渐匆忙了起来。

家门口便有棵桦树,桦树下埋着一个细蝉。幼蝉早就埋在树下,土黄的蝉壳裹住细嫩的生命,已然在黑土中封藏了两年多。如今蝉壳破裂,幼蝉悄然俯在树干上,将要羽化成蝉—老旧的蝉壳刚裂开了条缝,生命的光辉便从中绽出。

我见这只蝉是前年寒假的事,那年雪下的茂盛,洋洋洒洒似是漏了一地的棉花。院里一伙刚掉了门牙的小孩在树下掏了一窟窿,扎堆儿看那窟窿里的热闹,那会儿我打外面回来,看见一帮子小孩挤一块,便俯在小孩背上往洞里望,洞里赤裸裸趴俯着一只硕大而丑陋的虫,虫子僵在洞穴里,不敢将头往出探,洞里别着一条树根,虫子趴在那树根边上,驮着土黄的体色,似是桦树根是这个庞大的体系所冗染出来的一块,这虫便是我要赞美的蝉了。在大伙一哄而散以后,那蝉便被搁在雪地里受冻了。天空更热情地将雪花赠予了大地,也不知道这蝉会不会像寓言里说的那样,找蚂蚁借粮食(注:寓言里借粮食的蝉饿死了)。

来年一春,有天天气好,我拎了水壶浇花,下了楼便看见这虫物趴在花叶上晒太阳,我成心不让它好过,往它头上浇水,蝉仍旧俯在那里,我便压弯了花枝,一松手,它便高抛物线地飞出去,砸到草丛里,扑楞半天翻不过身,我坏笑了一声,回了屋去。

那年秋天,我从老师口中得知了蝉的习性,晓得了它吃的苦,心中多少有些愧怍。有一回赶闲无事,去拜访它家,却看到它被蚂蚁咬个半死,我当即又为自己可怜这虫物而后悔,便没去管那可怜的蝉。

我终究还是没料到,暑假我被蝉鸣唤到窗边时,便在桦树枝上瞧见了它,那土黄色的脊背上露出条乳白色的线,线白得新鲜而富有生机,接着,这线便缓缓地绽开,露出这得到新生的蝉嫩绿的躯干,躯干绿的像三月的草,蝉的脑袋急切地探出来,双眼深邃的黑,背上的双翅蜷曲着,这蝉完全摆脱了那可怜的土黄模样,全然像是碧玉。我从未想到,我所轻视的虫物也有如此神圣的一刻,如同方才绽开的花纯洁不可亵渎。

约莫一周后,我躺在摇椅上,听见来自桦树上的歌唱,无论这歌声是否惹人嫌,我都不会鄙视它,因为这是一个守望八年的生命所怒放的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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