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个啥样

鱼丫头问我，如果生活一辈子都不像你想要的那个样子，那么我们，为何活着？

我答不出她的问题，我只能告诉她，我也始终在挣扎中度过。渐渐，渐渐，也许真的也就成了一辈子。

我的现实生活是：

九月的三周，忙碌、焦虑参半，幸有多半阳光的秋色添暖，菊桂添香。孩子养大实不容易，处处都有揪心事。那日夜晚崽子突如其来的一场血尿，吓得我立马将他塞进车厢，一路疾驰，直奔20里外的儿科医院。此后的连续三个早晨，我们分批医院伺候。第一波，负责七点左右的抢位拿号，第二波则负责开车送小子来检查、补液。身体的疲劳相较检查结果等待中的揪心，实已算不得什么。天下父母，多半都受过这样的煎熬。只是，牵连我的双亲，奔70的老人家，却还要陪同鞍前马后。然孩子病后的余波，尚未消除，至今显现的疲劳始终令我心头留有一丝阴霾。近日却不成想，母亲身体也抱恙，父亲便不再去单位写“**志”，代替母亲料理家务，家里便只剩下我一个壮劳力。

学位论文市盲审在即，各项登记申报工作繁复庞杂，对于在职的都市职员，在满满的日程中挤出时间满市区奔波拍照、递材料，当真是残忍的“刷步子”的好机会。我没想到，今日国内高校，还有如此严谨与认真的导师，我承认，低估了中国高校同行们的价值观和人格魅力，这不禁让我对母校师大肃然起敬，远大于本科毕业的那会儿。我的导师，对于我这篇论文的指导，也许真会让人受益终生。比起在职其余同窗们的导师，我的严师单就论文的绪论，至今已让我四易其稿，后续推倒者，怕是更甚。我担心我要误了时间截点，按此状况，到了限期，都交不出整稿，可师傅却淡然说：“先静心，不要想，慢慢改。”可见非一般的远见与沉着。与此同时，个人的专业人员职称评定工作，也将如火如荼拉开最后的PK，我为之准备了两年，也不能轻易让自己在随后一个季度掉链子……于是，白天的我，在许多人眼里像打了鸡血的战士，精力充沛，忙得不亦乐乎。

我就是在这般放不下的世俗眼光里生活，为家人、为职位、为学位、为金钱、为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为的麻木。

我想要的生活是：

我在那个节奏有些慵懒的小镇，一样教那些娃娃功课。晚上能迎着日光回家，跟着左邻右里一起在炊烟袅袅中倒腾一顿简单的晚餐，看我那小崽子开心地扒拉完一顿饱饭。我出门便可以见大山，四季里，它的顶上总有常年的积雪。我推窗便可见那条玉带般的河流，悠然晃过我家的窗棂。我每天晚上都可以看我喜欢的书，念他喜欢的故事给他听，我们一起聊心中的大英雄和江湖中的奇葩男女；我可以安心转动我的拉坯机，看高岭土不子在转盘上变化出各种形状，我还可以从容地手把手教我家崽子做他喜欢的小盏、花瓶，捏一个汉俑塑一只骆驼，用盘条筑一个水井或陶罐，再不用冲他大吼“快去背英语”。周末里，我们一同单车沿国道骑行，饿了吃块糍粑，渴了饮口奶酒，看金莲花开遍的草原，赏杜鹃花催醒的山谷。

可我不知道，哪个生活会让你真正幸福，哪个生活才不误你今后的人生。我也不敢丢下年迈的父母，独独去寻自己的“理想国”，生活就是一张我用尽全力要挣脱，却又心甘情愿被束缚的网。于是，我就成了今天鱼丫头你看到的那个我。一手妄图够着遥远的理想，一脚却深陷现实的土壤。今后的很多年，我仍将保持这样奇怪的姿势，等一生行完，皮囊褪去，回首处，也许鱼丫头，你会发现，你够到过理想，虽然只是部分；你沉浸过现实，没有辜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