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作者: 郭小龙2022年05月13日情感日志

郭小龙

重阳时节,赴沪探望了阔别多年的大姐。返并后,大姐坎坷的人生经历,一直萦绕脑际,挥之不去。

上世纪30年代,父母大学毕业后,迫于生计,远离北平到呼和浩特一所中学教书。不及两年,抗日烽火四起,父母参加了“绥远民众抗敌救亡会”。“七七事变”后,学校停办,父亲买了辆旧自行车,带着母亲,母亲怀抱不满周岁的大姐,历经艰辛,回到晋北老家。小住一段后,父母将大姐托付给二婶,辗转南下,投身于抗敌文化活动。

大姐三岁那年,一天日寇大扫荡,村民逃往河滩芦苇地避难。敌机扫射,大家卧倒地面。突然,被惊吓了的大姐哭喊着乱跑,二婶奋起扑上,搂入怀中趴下,躲过一难。过后,二婶对二叔说,咱们可要保住咱哥的妞儿呀!二婶生养一男两女,因生活窘困,女孩没能上学,大姐年长她俩,相处如亲姐妹。随着年龄增大,大姐渐渐出落成模样俊俏身体结实的农家女孩,跟上二叔干活。从春天送粪播种,至冬天拾粪沤肥,手脚勤快,吃苦耐劳,成了二叔的好帮手。

北京和平解放,父亲以军管会人员身份随军入京,参与接收《华北日报》。父亲惦念大姐,托人接大姐来京。大姐闻讯,避于伙伴家,紧闭房门,死活不走。是啊,她怎能接受亲人挚友的相劝?15年了,父母一去不返。而大姐又怎能知道,苦命的母亲早已离世,父亲奔波四方,多次被当局通缉。二叔雇马车护送大姐到县城,途中倔强的大姐两次逃脱,人们只好“押”着她登上火车,才到了北京。大姐见到陌生的父亲,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父亲写信叫来二婶陪她,大姐才逐渐安定下来。

父亲给大姐起学名叫岱凤,跟着我去上小学二年级。老师安排她坐在末排,同学以为她是来听课的实习老师。课间我们做游戏,她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发呆。无奈,父亲将她送进工农速成学校。想不到她用四年时间学完了小学课程并通过结业考试。后《文汇报》复刊,父亲调任为副总编,我们举家迁入上海,大姐考入一所离家较远的女子中学。学校不能住校,中学六年,她每天骑车往返。聪慧勤奋的大姐跳过两级,后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

大学期间,大姐埋头于中外名著的阅读,图书馆是她的精神乐园,同学们戏称她“书痴”。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学习,思考。她很少逛街,从不妆饰自己,每天将头发梳成两条辫子,用橡皮筋一束,脸上总是一派阳光。大三时,她参加了上海市大学生公路自行车赛,达到国家三级运动员水平,师生顿时对她刮目相看。从小务农练就了她良好的体质,中学骑行练就了她超常的毅力。

大学毕业后,大姐被分配到上海海运学院任教。不几年,该院的工会干事——一位憨厚质朴的东北汉子,成了我的大姐夫,后来他们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而今,儿女都在身边,老夫老妻,颐享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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