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是一份难忘的记忆

作者: 刘县生 2014年05月21日散文随笔

我的老家并没有桑葚树。

但麦收前的街巷里却总会响起“桑葚-----桑葚-----”的叫卖声。

奶奶就寻着声音、踮着小脚赶过去。先是问多少钱一斤,然后就跟小贩讨价还价,比如“你看,你这桑葚里还有绿树叶子呢!”奶奶把“绿树叶子”说得很重,表现出她讨价还价的正确与决心。而往往这个时候,小贩的眼睛会偷偷地往四下里一溜,陪着笑脸说:“您老人家还在乎这几个钱啊?嘚,多给您半瓢!您可甭告诉别人哇!”奶奶就庄重地点点头,意思是一定替小贩保守这“商业秘密”。

奶奶有六房儿媳妇,她买回桑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商业秘密”告诉她的儿媳妇们,然后再怂恿着她们集体去买“便宜货”。而奶奶就在小贩目之能及的地方远远地溜着,意思是说,商业秘密我都告诉她们了,不卖,我立马就过去揭穿你。小贩就苦笑着给围着他的女人们一个个地“贱卖桑葚”。

五大娘是最会洗桑葚的。她买回桑葚以后,总要先歇息一会儿,然后再去后院砖井里用小木桶打一些水,倒在盛着桑葚的白瓷盆里。五大娘说,桑葚甜份大,属热性,与清凉的井水一兑,人吃了才不受伤。那时候,我感觉五大娘特别有文化,有知识。五大娘的手很白、很嫩,她一边用笊篱把浮在水面的杂质捞出去,一边说:“在水中沉底的桑葚都是熟透的;浮着的,尤其是白颜色的,都是生的,味道不好。”她会把白色的桑葚捞到一个小红盆里;再把沉底的的桑葚,仔细地捞到竹篦子上,然后用井水冲两遍,才说:“行了,没沙子了,吃吧。”

而我那时总要盯着那个白瓷盆看,看那些浅红浅红的水,心想,一定也很甜吧。五大娘说“那是你五大爷的,小孩子不能喝。”

我奶奶说,我姐姐吃桑葚的样子最好看。那时,姐姐十七岁,村里的女人们都说她长得好看。

如今想来,我们家集体吃桑葚的时候,好像总是姐姐到得最晚,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吃桑葚这件事一样。她微笑着,手里拎着一个木质的小板凳,坐在奶奶身边,轻轻地捏起一颗桑葚,先把果蒂去掉,再慢慢地放在唇边,似乎不是在吃,而是在吮吸。那时,我与哥哥们已经抢吃得满脸都红呼呼一片了!姐姐看我们一眼,就抿着嘴笑。如今想来,姐姐吃桑葚的样子仿佛依然历历在目!但姐姐因早年患病去世,我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我母亲曾给我说,你姐姐不是不爱吃桑葚,她是要省给你们吃!

唉,内疚啊内疚,当时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只知道抢着吃,怎么就没有想到姐姐的苦心?怎么就没有给姐姐多留一颗?!如今,懊悔不迭、追悔莫及又能向谁诉说呢?

前天,在以色列留学的小侄子来了电话,我们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桑葚。小侄子说“老家是不是又有卖桑葚的了?”我说,是啊,咱这里正是桑葚上市的时候,乡村里、集市上、县城里到处都有卖的。小侄子听了,叹息了一声,说:“叔啊,真想念老家啊,想念在老家吃桑葚的时候啊!”

我情不自禁地流了泪,老家与以色列隔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十万八千里,我也不能给孩子把桑葚送过去啊!

我听到了小侄子的哭声!他哽咽着说,想念老家了!

桑树,中国古时候曾经被广泛地种植在住宅的周围,后来成了家乡故土的一种象征;而桑葚是桑树的果实,她的甜蜜与无穷的回味,不知给人们带来了多少永远寄托无尽的思念与情怀,这,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