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景

久没出去走走了。不单是远行，就是近郊也没得到机会看看。今天难得是个晴天，于是到家附近的护城河转了一圈。

在冬天，那条S弯型的护城河两岸，临水的柳树虽然换上了黄色外套，仍不失风韵。微风拂过，柳枝款款飘荡，倒映在水面上的树影婆娑，如动感的水彩画。耳边听到很细且柔和的鸟声，抬头看到不远处一棵柳树上有两只很小的鸟儿面对面点头翘尾，不时发出细细的啁啾声，看到有人走进，小巧的双翼轻轻一划便飞到临近的树丛里。那片树丛大多是四季常青的树木，中间还嵌有矮灌木和竹林，倒也富有层次感。

我站在远处欣赏着那些蔚然深秀的树丛，待走进细看它们的枝蔓如复杂的几何线条有序排列，在枝叶间有阳光漏下来，散落在身上，在树下仰头观看枝缝中的蓝天别有一番趣味……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那片并不大的竹林，想到以画竹闻名的郑板桥，嘴边滑过一丝笑意。为画家那细腻、丰富、敏感的感知力而钦佩，如果不具备这些内在的东西，心里没有竹子，没有景物，是看不到自然万物的特殊魅力。纵然每个人都有双眼睛，比精密的摄相机还要高级许多倍，但许多人是熟视无睹，心中无物的。只有少部分人脑内那架自置的相机相当敏锐。

我能在这再平常不过的护城河欣赏到美好及愉悦，也源于自己的内在想法改变了。

以前常常向往远游，看看那些气势磅礴的名景。比如“一览众山小”的泰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长城；“山水甲天下”的桂林……然而又穷又没时间的我一直并未能踏上这些地方，渐渐生成了一种很深的遗憾，深到会妄想自己若是一布衣道人，飘飘然于人世间，游历山水之间多好。然而总归是想象，并不能解决眼馋。

看不到名川胜景，又不屑于身边那平淡的小景致，就更加心里不平衡。……最近卧床一个多月没能到自然界走走的我，在深思了许多事情之后，才真正明白：人生中不管遇到的是风光秀丽的名胜，还是寻常的风景，都应该把自己头脑里内置的那架相机的敏锐调出来，只有这样你感受到的生活才会充满趣味和美好。

如果具备了这种敏锐的感知，还具备丰富的文化沉淀，那眼前的一花一木皆有了故事和深度。比如站在赤壁你能同东坡、孔明、周郎“把酒畅聊”，也可以立在边城茶峒的古城墙角，想到沈从文笔下的翠翠；抑或走在江南小镇你会想到那丁香般的姑娘是否出现……总之你可以把任何时间和空间的人物、故事齐聚在眼下的景里，与他们神交。这就不单是 “上车睡觉下车拍照”那种走形式旅行了，你是真正徜徉在自然里，沉醉于人文的丰富中。

这一切的不同，在于你内心有山，有水，有人……心中有景皆是景，心若乏味看万物皆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