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射干

作者: 紫妮 2015年08月21日生活随笔

周末,午睡醒来蝉鸣不绝,慵懒闲刷微信朋友圈,当刷出“射干”两字时,一头雾水,连舌头都伸不直,不知怎么读也不知是何物。可是当刷到图片时,目光立刻僵直了——那绚烂如蝶的花朵,不是去年见到的蝴蝶花吗?与“射干”何干?急忙上网查找——只能说我见识短浅学业不精:关于射干,网上材料巨丰富,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儿或冷僻字眼。尤其它的根可入药,具有清热解毒、消炎降火、利咽喉、祛痰涎的功效,是治疗咽喉肿痛、痰盛咳喘的重要且常见的中药材,所以资料里连篇都是与射干有关的药典和药方。

况且,古文古赋古诗里也不乏射干的身影,荀子的《劝学》里有“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刘向的《九叹·愍命》里有“掘荃蕙与射干兮﹐耘藜藿与蘘荷”,司马相如《上林赋》里有“揭车衡兰,稾本射干”,阮籍的诗里有“建木谁能近,射干复婵娟”“修竹隐山阴,射干临增城”……不一而足。

更何况,射干适应性强,对土壤和气温要求并不高,分布于全世界的热带、亚热带及温带地区,也广布于我国各个省份。如此古老寻常又普遍的植物,如此入药入文又入眼的佳品,我竟然从不知晓,直到去年夏天才于不经意间偶然遇见,直到现在才于不经意间识得它的真名!这是不是有点儿“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的节奏啊?

不过,幸运的是,“刚巧赶上了”射干最为美艳的时节。

去年夏天,我随友人到长泰圭后村探访叶文龙故居。三落大厝排场大气的石埕晾晒着带壳花生,烈烈的下午阳光伴着蝉鸣的热浪在头顶上欢腾,而深宅大院里,几个老人清凉安静地生活着。采访结束后,我的目光领着脚步溜到干净整洁的天井里,慢赏着橙黄粉紫的几丛花草。主人介绍说“开紫花的这丛叫虎尾轮”,“那么这棵呢?”我指着旁边那一株姿态雅秀花颜别致的植物问。主人的回答含混不清,只说好像就叫蝴蝶花。

蝴蝶花!这倒也是形神兼备恰如其分。

这株蝴蝶花几乎与我一般高,姿态纤纤,花枝招展。一片一片绿莹莹的长叶像剑抽出,叠嵌着有序排列在细细的花茎两边,形同蒲扇,翠带摇风。橙红花朵开在分叉的细梗顶端,轻盈如蝶栖;长椭圆形的六个花瓣互不交错,舒展如蝶翼;花瓣上星星点点的朱红是阳光无限宠爱的吻痕,斑斓如蝶衣;三枚弯弯细细的花蕊围着一根花丝轻颤,生动如蝶须——那么灼灼其华,那么袅袅其姿!张爱玲的好友炎樱说,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凋谢后的灵魂,飞回来找它的前世。那么,这花儿该是前世今生合二为一了。

谁知这娇柔飘逸的花儿还有这样古怪而阳刚的名称!

相遇已是不易,相识还需缘分,相知更待时间。而匆匆的一面之缘,我艳羡的目光只够逗留在花朵上,忽略了未绽的花苞和暗结的蒴果,也不可能参与它由萌芽到锦瑟年华的过程,更来不及深入了解它的秉性喜好和深埋于地下的根茎的功用。当心存遗憾地离开时,我只能用相机把它的美定格在那时那地那情那景,还有那些人。

偶尔对着图片回忆那一次愉悦的夏日之行,回忆那个历史文化积淀深厚的干净安静的村庄,回忆村庄里那一口至今泉涌的明朝古井,回忆低矮的屋檐下90多岁老婆婆“进来喝口茶啊”的热情招呼,回忆写得一手漂亮毛笔字对村里文物如数家珍的老中医。

念念不忘一朵花,是因为念念不忘相遇时的初见美好,念念不忘一段相随相处的温柔光阴。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便捷的网络来加以认识。作为多年生草本植物的射干,一次种植可以多次开花,那么,你还在那里?那么,如果愿意,还可以再遇去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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